“唔……”
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呻吟从幽兰喉间溢出，她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视线先是模糊，随即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石室顶部粗糙的岩石，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尘埃与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药香。她猛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体内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生机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流淌，修复着那些原本足以致命的创伤，连濒临破碎的金丹都似乎稳定了下来，甚至传来一丝丝麻痒的愈合感。
“生生造化丹……”她瞬间判断出体内那股药力的来源，心中涌起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却是惊疑。如此珍贵的五阶丹药，是谁给她服下的？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强忍痛楚，目光锐利地扫向四周。
满地狼藉，除了她，只有一具倒在青铜门下屠夫的尸体，以及……一个靠坐在不远处墙壁下，正静静看着她的黑衣蒙面人。那人露出的双眼平静无波。
幽兰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地宫内的厮杀，石柱的爆炸，手下全军覆没，屠夫身死……而自己和这个神秘人活了下来，显然，所有的宝藏恐怕都已落入此人手中，包括那口引发祸端的丹鼎。而救自己的，也正是他。
“你醒了。”顾阳的声音透过蒙面巾传出，平淡得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幽兰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的剧痛和翻涌的气血，声音沙哑而冰冷：“是你救了我？为什么？”她可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尤其是在这杀人夺宝如同家常便饭的遗迹之中。
顾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没有我，你能活下来吗？或者说，没有你，我能打开那扇门吗？”他的目光瞥向那扇紧闭的厚重无比的青铜大门。
幽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沉了下去。那扇门给她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单凭一人之力，恐怕……她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宝藏，都在你手里？”
“不错。”顾阳坦然承认，“包括救你命的生生造化丹。”
幽兰眼神闪烁，心中迅速权衡。对方救她，果然是为了合力破门。而生生造化丹的人情，无疑是对方拿捏自己的一个筹码。她尝试暗中运转真元，却发现经脉虽然在那神奇药力下开始修复，但金丹依旧黯淡，能调动的力量十不存一，而且……她隐隐感觉到金丹深处，似乎缠绕着一丝极其隐晦、让她本能感到不安的阴冷气息。
“看来道友是打算与妾身合作了。”幽兰勉强坐直身体，她试图掌握一丝主动权，“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又打算如何合作？”
“名字不重要。”顾阳淡淡道，“你可以叫我‘七’。合作很简单，你我联手，打破这扇门，离开此地。至于出去之后……各走各路。”
“各走各路？”幽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七道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拿了所有宝藏，用一枚丹药换我出手助你脱困，然后便两不相欠？世间哪有这般便宜的事？那生生造化丹虽珍贵，但妾身的命，以及这地宫宝藏的价值，恐怕远不止于此吧？”她虽然重伤，但身为夜昙首领的锋芒依旧不减。
顾阳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说，语气依旧平淡：“若非那枚丹药，你此刻已与屠夫作伴。命若没了，再多的宝藏又有何用？”
幽兰一滞，无法反驳。
顾阳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了几分：“而且，你以为你只是受伤那么简单吗？”
幽兰心中一突：“你什么意思？”
“那石柱爆炸，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顾阳缓缓道，眼神锐利地盯着她，“其中混杂了此地主人留下的诡异丹毒。你我在爆炸中心，皆已中毒。”
“什么？丹毒？！”幽兰脸色剧变，立刻再次仔细内视，果然，那缠绕在金丹上的阴冷气息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蚀与束缚之感，让她金丹运转都隐隐滞涩。“你……你也中毒了？”她狐疑地看向顾阳。
“自然。”顾阳面不改色，“此毒极为诡异，缠绕金丹，如附骨之蛆，寻常解毒丹药根本无效。若不能及时化解，日后修为难有寸进不说，恐怕还有金丹溃散之危。”
幽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相信了七八分。因为这阴冷缠绕的感觉做不得假，而且符合一位丹道大能布置后手的特点。这比单纯的伤势要麻烦得多！
“此毒……何解？”她声音干涩地问道，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顾阳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慌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在那丹鼎之中，找到了此地主人留下的传承，其中……恰好有关于此种丹毒的记载，以及对应的解毒丹方。”
幽兰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疑虑覆盖。她死死盯着顾阳：“丹方在你手上？你会如此好心，替我解毒？”她可不相信对方会轻易将解毒之法交出。
“我当然不会轻易相信你。”顾阳直言不讳，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夜昙首领幽兰，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我将丹方给你，你若解毒之后反咬一口，我岂不是自寻死路？”
幽兰被他如此直白的话语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那你想怎样？莫非要用这解毒丹方，要挟于我？”
“合作，需要诚意，也需要保障。”顾阳站起身，走到青铜门前，伸手抚摸着那冰冷的门扉，“眼下，我们最大的共同目标就是离开这里。我可以承诺，出去之后，为你炼制解毒丹药，但材料需你自己筹措。而在解毒之前，你需要听从我的安排，助我完成一些事情。当然，我不会让你去做必死之事。”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幽兰：“这是你目前唯一的选择。要么，相信我，合作，搏一线生机，并且有机会解毒；要么，留在这里，等死，或者……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免除后患。”
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
幽兰娇躯微颤，她能感觉到对方并非虚言恫吓。体内沉重的伤势、金丹上那诡异的“丹毒”、紧闭的青铜门、以及对方那连她也看不出来的实力和掌控的局面……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挣扎、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在她眼中交织，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和一丝认命的颓然。她抬起头，看着顾阳，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少了几分锋芒：“好！我答应你！合作打开青铜门，出去之后，在你为我解毒之前，我听你吩咐。但若你事后反悔，或者意图对我不利，我夜昙上下，必与你不死不休！”
“成交。”顾阳点了点头，杀意收敛，“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破开此门。你抓紧时间疗伤，我会为你护法。”
幽兰深深地看了顾阳一眼，不再多言，闭上双目，开始全力引导体内“生生造化丹”的药力，修复伤势。她知道，从现在起，自己的命运，已经暂时和这个神秘莫测的“七”捆绑在了一起。而未来是福是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阳看着进入疗伤状态的幽兰，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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