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池今日格外干净。
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五色油污被连夜捞走,岸边的烂泥地铺上了名贵的【净尘白毡】。
数百名洗剑奴跪在两侧,头深深埋在裤裆里,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今天,是内门大人物来“试剑”的日子。
“嗡——”
天边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
一道璀璨的白虹贯穿云层,落在洗剑池畔。
白虹散去,显露出一群众星捧月的年轻修士。
为首那人,一身雪白不染尘埃的道袍,腰悬一块紫玉麒麟佩,长发如墨,面如冠玉。
新任剑子,慕容白。
他脚不沾地,悬浮在白毡之上三寸,仿佛连这铺好的地毯都会弄脏他的鞋底。
“这就是洗剑池?”
慕容白用一方丝帕捂住口鼻,眉头微蹙,“怎么还是有一股……下等人的臭味。”
“师兄息怒。”
旁边的狗腿子连忙赔笑,“这些杂役常年泡在煞气里,骨头都臭了。师兄且忍忍,试完剑咱们就走。”
“嗯。”
慕容白随手将丝帕扔在地上(正好盖在一个老杂役的头上),右手一招。
“铮!”
一把通体如冰晶锻造、散发着刺骨寒气的灵剑飞入手中。
【霜天剑】。
这是东华星主亲自赐下的五阶上品灵剑,也是慕容白如今身份的象征。
“好剑。”
慕容白屈指一弹剑身,悦耳的剑鸣声让周围跪着的杂役们耳膜刺痛。
“今日,便借这池中煞气,开一开锋。”
此时。
跪在人群最后排角落里的萧无忌(阿哑),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
他认得那把剑。
那是当年,他还是剑子时,师尊答应等他突破元婴就赐给他的剑。
如今,剑在别人手中。
而他,像条狗一样跪在泥地里。
“忍住。”
叶尘(贾富贵)跪在他旁边,死死按住萧无忌颤抖的手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别看。低头。”
萧无忌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将所有的杀意都锁进那颗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里。
前方,慕容白开始舞剑。
剑气纵横,寒霜漫天。洗剑池的水面瞬间结冰,又瞬间炸裂。那些四散的剑气如同无眼的毒蛇,在杂役群中乱窜。
“啊!”
一声压抑的惊呼。
是那个叫韩三的少年。
他跪得太靠前,一道溢散的剑气削断了他面前的栏杆,碎木屑飞溅,划破了他的脸。
韩三吓得一哆嗦,身子一歪,手里的洗剑盆“咣当”一声打翻在地。
这一声脆响,在只有剑鸣声的现场,显得格外刺耳。
慕容白的剑舞,停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韩三身上。
“谁?”
慕容白转过身,那双狭长的凤眼里没有怒意,只有一种看死苍蝇般的厌恶。
“不知道我在悟道吗?”
“对……对不起!仙师饶命!小的该死!”
韩三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磕头,额头撞在石头上血流如注。
“确实该死。”
慕容白淡淡道。
他手腕一抖。
手中霜天剑挽了一个剑花,一道凛冽的寒冰剑气,轻描淡写地朝着韩三的脖颈斩去。
不是惩罚。
就像是走路时随脚踩死一只蚂蚁。
韩三看着那道逼近的白光,绝望地闭上了眼。
“嗤——”
剑气破空。
然而。
预想中的头颅落地并没有发生。
“砰!”
一声沉闷至极的撞击声响起。
就像是重锤砸在了厚重的铁板上。
那道足以切金断玉的寒冰剑气,在距离韩三咽喉三寸的地方,崩碎成了漫天冰屑。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韩三的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是一个背着巨大木匣的瘸子。
他正侧着身,用那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木匣,硬生生地挡住了慕容白的一剑。
萧无忌(阿哑)。
他低着头,乱发遮面,那个木匣在他背上纹丝不动,连一道白印都没留下。
“嗯?”
慕容白眼中的厌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
“挡住了?”
他这一剑虽然只用了三成力,但也不是凡木能挡的。
“有点意思。”
慕容白迈步上前,靴子踩在白毡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走到了萧无忌面前。
一股庞大的威压瞬间笼罩下来。
“你是谁?”
萧无忌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保持着那个侧身挡剑的姿势,像个木头人。
“哑巴?”
慕容白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了萧无忌背后的木匣上。
“这木头……是黑玄阴沉木?好东西啊。”
他的指尖在木匣表面划过。
就在这一瞬间。
木匣内部。
那把缠着胶带的断剑,感应到了宿敌的气息(霜天剑),猛地颤动了一下。
虽然极其微弱。
但慕容白的动作还是僵住了。
他收回手,眼神突然变得无比锐利,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卑微的哑巴。
“这种感觉……”
慕容白喃喃自语,眉头紧锁。
“这种令人讨厌的、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气息……”
“为什么这么熟悉?”
他猛地凑近萧无忌,两人的脸距离不到半尺。
“抬起头来。”
慕容白命令道。
萧无忌的身体在颤抖。
那是麒麟臂在充能,是断剑在咆哮,是他体内的每一滴血都在叫嚣着“拔剑杀了他”。
“仙师!仙师饶命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滑跪的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慕容白的大腿(的空气墙)。
叶尘(贾富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仙师!这是我侄子!他是傻子!真傻子!”
“他看那小孩要死,犯病了才冲上来的!他不是有意冒犯您的虎威啊!”
叶尘一边哭,一边疯狂地把头往地上磕,“求您把他当个屁放了吧!这木匣子里装的是他爹的骨灰,阴气重,别冲撞了您!”
“骨灰?”
慕容白嫌恶地退后半步,掏出新的丝帕擦了擦手。
“晦气。”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始终低着头的哑巴,那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让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那是直觉。
是属于宿敌之间的、没有道理的直觉。
“师兄,吉时快过了,长老还在万剑楼等着呢。”旁边的弟子催促道。
“……走吧。”
慕容白最后瞥了一眼萧无忌,转身踏上飞剑。
“把这里洗干净。”
他留下一句话,化作白虹冲天而起。
众人松了一口气。
韩三瘫在地上,看着萧无忌的背影,眼泪涌了出来。
叶尘也擦了擦冷汗,拽了拽萧无忌的袖子:“阿哑,没事了……”
然而。
半空中。
已经飞出百丈远的慕容白,突然停下了身形。
他回头,看着下方那如同蝼蚁般的人群,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
“不对。”
“那个眼神……太像了。”
慕容白招了招手,叫来了身边的一个心腹执法弟子。
“看到那个背木匣的哑巴了吗?”
“看到了,师兄。”
“今晚。”
慕容白的声音随着风飘散,冷得像冰。
“去杂役院。”
“把他,还有那个求情的商贩,那个小孩。”
“全都处理掉。”
“宁杀错,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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