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时安略一沉吟,还是点了点头,拒绝也没用,一次不成,还有下次,不如去看看,长公主究竟想干什么?他淡淡道,“既然是长公主相请,时安自当前往,还请带路。”
马车上,君时安在心里暗自揣摩,他想起那日诗会,长公主对田知微毫不掩饰的冷淡和厌恶,以及对他们二人略显异常的关切,特别是时雨,长公主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问了好些关于他的问题,当时他只当是寻常客套,如今想来,却透着几分古怪。
马车穿过繁华街市,不多时便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朱漆大门上悬挂着长公主府四个鎏金大字,门前的石狮威风凛凛。那领路的男子恭敬地引他入内,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精致的花厅。
花厅内陈设极尽奢华,紫檀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角落里的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是上好的龙涎香,长公主着一身绛紫色宫装,端坐在主位上,虽已三十多,却风韵犹存,眉宇间带着皇家特有的威严。
“君大人来了,不必多礼,快请坐吧。”长公主微微抬手,声音温和却不失威严。
君时安依言行礼落座,他心中警惕,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安静等待长公主开口。
“今日请君大人来,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事。”长公主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起的茶叶,“只是那日诗会,见君家兄弟皆是才情出众,特别是你,年纪轻轻便考上状元入了翰林,前途不可限量。”
“长公主谬赞了,时安不过是侥幸罢了。”君时安谦逊回应。
长公主笑了笑,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不必过谦,说来,本宫的表侄女琳琅前几日你在府上见过,她还说读过你的文章,对君大人很是仰慕呢。”
君时安皱眉,顾琳琅还不死心?她到底看上他哪里了?他改还不行吗?正想要客套几句,花厅一侧的珠帘轻响,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款步走出,确实容貌极美,肌肤胜雪,眉如远山,眼若秋水,难怪是京城第一美人,只见她微微欠身,脸上浮现一抹红云,“琳琅见过君大人。”
君时安起身回礼,心里却是沉了下来,他见过顾琳琅几次,知道她虽然美,却性子骄纵,曾不止一次在宴会上暗中讥讽知微出身不高,配不上他们兄弟,对他更是明示暗示,他碍于侯府的面子,只避着拒绝,如今看来,竟然惊动了长公主,怕不是那么简单了。
“琳琅,你不是说有许多学问上的问题想请教君大人吗?”长公主含笑道,“今日正好,君大人就在这里。”
顾琳琅在君时安对面坐下,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涩,但到底是侯府的千金,又加上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眉宇间的傲气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君大人,琳琅近来读《尚书》,有些地方不甚明白,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君时安心中明了,这哪里是请教学问,分明是长公主有意撮合,但此时并未挑明,他不动声色,只淡淡道,“顾小姐请讲,时安若能解答,定当尽力。”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顾琳琅问了几个并不艰深的问题,君时安一一作答,态度礼貌疏离,长公主偶尔插话,言语间总将二人相提并论,夸赞他们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说起来,君大人家中可还安好?”长公主忽然话锋一转,“听闻你那娘子田氏,准备开间铺子?倒是个闲不住的。”
君时安听出她语气中淡淡的嘲讽,心里不悦,面上却仍然带着得体的微笑,“多谢长公主关心,内子确实准备开间小铺,她性子活泼,闲不住,倒让长公主见笑了。”
长公主轻轻摇头,“君大人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将来前途无量,这娘子就相当于是你的见面,还需谨言慎行才是。”
顾琳琅在一旁抿嘴轻笑,“姨母说的是,不过田娘子出身乡野,不懂这些规矩也是常情。”
这话中的轻蔑让君时安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但长公主在旁边,他也不可能立马翻脸,只能强自按捺,淡淡道,“阿微虽出身不高,却心地纯善,待我们兄弟极好,时安觉得,夫妻之间,贵在真心相待,那些虚礼倒在其次。
“哦?是吗?”长公主眯起眼,不怒自威,语调冷了几分,“我怎么听说,田娘子好赌又好色,以前对你们非打即骂,莫非君大人说的不是那个娘子?我倒不知,你们什么时候给自己换了一个娘子?”
君时安心头一紧,嘴上缺不亢不卑,“娘子以前不懂事,确实做了一些荒唐事,但对我们兄弟谈不上非打即骂,那只是我们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娘子对我们兄弟任性,我们很是欢喜,长公主身份尊贵,自然不懂我们这种山野村夫之间的相处之道。”
这话就有些不礼貌了,甚至把自己的维护摆在了明面上,几乎是明晃晃的宣布,他就是喜欢自己娘子,怎么样都喜欢。
顾琳琅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君大人就这么看不上我?”
君时安面露惊异,“顾小姐万万不可这样说话,时安只不过是一个有夫之妇,如何敢对顾小姐有非分之想,何况有娘子一人,于我们兄弟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不敢也不会再奢望其他,至于我们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不论她变成什么样,我们兄弟都会一心一意得爱她。”
“你……”顾琳琅气急,他话说的卑微,却句句都在拒绝,表明自己对那个田知微的情意,她正想要不管不顾的闹一场,长公主开口阻止了她,“琳琅,君大人如此重情重义,倒是显得更难得了,以后姨母定会给你找个像君大人这般重情义的郎君。”
“姨母……”顾琳琅抗议的撒娇,对上她严厉的眼神顿时惊住,只能恨恨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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