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进来的是郭必昌、黄程、俞咨皋、郑芝龙。
卫时觉看到四人,脑皮一跳,好像给未来挖坑了。
俞咨皋的总兵一直是个附属身份,他就是个海商。
郑芝龙以后干掉俞咨皋,兄弟四人纳妾十名大族妾室,团结整个福建海商。
现在他们不用干架,已经合作了。
一群有钱、有脑、精于开拓的商人。
谁都想用!
但臭毛病难改,他们已经开始渴望权力了。
四人齐齐躬身,“门下拜见少保!”
卫时觉点点头,他们也不会紧张,分列左右。
一表人才的洪承畴刚过而立之年,大礼参拜,“浙江提学洪承畴,拜见少保,下官昨日听闻少保醒世大言,拨云见日,请同乡引荐,恨不能侍奉左右。”
卫时觉穿着随意,右手托腮,反应冷淡,
“洪大人,天启元年卫某在京城,听人教导总是恍然大悟,出京到边镇,更是每日恍然大悟,到辽阳生死滚一圈,到现在,卫某都忘了有种感觉叫恍然大悟。”
洪承畴再拜,“少保绝境悟道,天人合一,贯通文武,纵横疆场,百战百胜,下官远闻,敬于行,崇于心,感于言,拜于身。”
“说来听听!”
“回少保,儒学注重天人合一,人与天地乃互关整体,强调从历史长河、天下大局来审视问题,个人修养与家庭、民间、国家联系起来,此乃强在总观。
但宋明理学侧重个人心性,忽视真实世界和具体问题,儒学逐渐走向道德演绎、言辞空疏、脱离实践的空洞,使得儒学超脱现实,儒与士、官与民皆两层皮,此乃弱在总观。
下官万历四十三年登进士第,在京城刑部六年,历员外郎、郎中,亲历辽东巨变,亲历三代皇帝交替,亲历汹涌党争,与朝臣难以共鸣。
京城时期,下官曾言浙党用旧思路套新问题,把东虏当炒花、喀喇沁来处理,必定酿大祸,也曾拒绝东林招揽,他们重表态、轻落实,根本不具备为政能力。
朝政艰难,中枢因循守旧、拒绝变革、推诿责任、效事低下、忽视实际、空谈大义,陛下若期改变天下、中兴大明,必定勇于开新、积极变革、明确体系、关注实际、附身决事。
下官所思如此,可惜懵懵懂懂,总感觉需要上面先变,苦无具体办法,少保昨日之言,黄钟大吕,恍若新生,渴望少保指点迷途。”
卫时觉眨眨眼,洪承畴如同奏对似得,哒哒哒半天,四个字才是关键:关注实际。
重商呗,面前是一群商人。
卫时觉坐直,打了个哈欠,让几人心头一紧,竟然没打动。
“洪大人,说点新鲜的!”
洪承畴再拜,“回少保,儒士治国总怕出错,也总是出错,惧于实践,定亡于踌躇。大明一切灾难,皆源于税赋。
然税赋枯竭源于兼并,兼并实乃出自科举,此乃两头堵的绝境。
下官粗略思考过,选士不可能变,只有动选官,土地若不能改变,那就动工商。
昨日之前,下官依旧懵懂,农税从来不是重点,商税远超农税,但收商税难度比农税更大,听闻少保大言,下官明悟,商人参与治权,即可解决一切难题。”
卫时觉淡淡看着他,根本不顺着洪承畴的想法提问,“听说你喜欢《史记》、《资治通鉴》、《三国志》、《孙子兵法》?”
洪承畴一愣,“是,少保竟听过,下官惶恐。”
“喜欢政治和军事,必定痴于人性,迷于博弈,谋士自古如此,一张嘴改变大势,以期彪炳史册。”
“少保过奖,下官人言微轻,不敢谋局。”
“不必妄自菲薄,你与努尔哈赤喜好一样,了解过奴酋吗?”
洪承畴又停顿了一下,“下官在京城确实看过关于奴酋的朝事,奴酋熟知大明官场纠葛,一招分化利诱,玩到精熟,实乃大患。”
卫时觉点点头,“福建山多地少,百姓苦寒,地理决定生存手段,自古好商之地,转一大圈,你告诉本官,闽商是真正的商人,要重用福建人,对吗?”
突然被直接戳破,洪承畴略感恐慌,刚想解释,卫时觉冷冷瞥了一眼,“起来吧,别跟本官绕嘴,说点有用的东西。”
进士略吊,洪承畴缓缓起身,“感谢少保,下官确实说闽商,但也不是传统的海商。”
“本官明白,你想说官商嘛。”
“是,少保革新的阻力来自士绅,士族一定全力下场,只有在商场让江南大族闭嘴,抽空江南财富,革新方可事半功倍…”
“等会!”卫时觉突然打断他,完全掌握谈话主动,洪承畴的表现被扯的稀碎,“你可以直言,但也不用给本官讲来龙去脉,先说说,你如何从刑部郎中到浙江做提学官。”
“回少保,下官到浙江的时候,您正在辽阳大战,东林与齐楚浙斗嘴,浙江提学乃浙党妥协的官职。”
卫时觉眉头一沉,“再绕一句,大耳光抽你,是不是以为本官很闲?!”
另外四人此刻都躬身站着,闻言一抖,俞咨皋慌张解释,“少保,并非福清公叶向高举荐,泉州大商与浙江士族的交情,学官升迁,翰林院考核,礼部核定,是浙党的操作。”
卫时觉这时候哼哼笑了一声,“你们泉州人真是做的好生意,本官现在有兴致听诸位捋一捋商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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