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偏西，狄明才神清气爽地从寝殿内间走出来。
外间侍立的紫玉立刻上前，低声禀报：“主公，老爷昨夜奉急诏入宫，至今未归。宫中内侍传来口信，请您下朝后即刻往宫中见驾。”
狄明揉了揉还有些回味无穷的嘴角，点了点头：“知道了。里面那位，从现在起，就是府里的四夫人，代号‘血灵’，真名小梅。吩咐下去，好生伺候，她要什么给什么，但不许她离开这个院子半步。另外，把这颗【洗髓丹】给她，助她洗经伐髓、疗伤固本。”
“是！”紫玉躬身应下，对于主公时不时就能拿出些神奇丹药早已见怪不怪。
狄明转身又回到内室，看着锦被中背对着他，假装沉睡却睫毛微颤的美人，轻笑一声：“小梅梅，好好休息，想想为夫昨晚跟你说的体己话。为夫先去应付一下朝堂上的老古董，晚点再来与你…嗯，探讨人生。”
被中的人影明显一僵，却没有回头。
狄明哈哈一笑，心情愉悦地大步离开。他知道，有些种子一旦种下，只需适当浇灌，自然会开花结果。
此刻的紫微殿，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龙椅上，武则天面沉如水，凤目含威，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来自河北道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殿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都是废物！”武则天猛地将军报摔在御案之上，声音冰寒，“东峡石谷！四万精锐！几乎全军覆没！王孝杰是干什么吃的！还有那个邱静，辎重转运不力，致使前线粮草不济，该当何罪！”
兵部尚书颤巍巍出列：“陛下息怒…据报，王大将军是因轻敌冒进，中了契丹李尽忠的诱敌深入之计，加之赵文翙部绕道突厥失去联络，未能形成合击，才…”
“够了！”武则天打断他，“败了就是败了！找什么借口！契丹狼子野心，此番若不能将其雷霆镇压，我大周北疆将永无宁日！突厥也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扑上来撕咬！”
她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站在文官前列，同样面色凝重的狄仁杰身上。
“怀英。”武则天的语气稍缓，“你昨夜与朕分析的，关于蛇灵逆党可能插手此次战事，可有更多佐证？”
狄仁杰迈步出班，躬身道：“回陛下，臣目前虽无直接证据，但综合诸多疑点：王大将军用兵稳健，若非受到极具误导性的情报或内部压力，断不会如此孤军深入；邱静掌管后勤，偏偏在关键时刻出问题；还有之前幽州、神都诸多案件中，皆有蛇灵影子若隐若现。臣推断，此次契丹作乱背后，必有蛇灵推波助澜，其目的，绝非单纯助契丹夺取崇州，而是欲乱我河北，动摇国本！”
“蛇灵！又是蛇灵！”武则天一拍龙椅扶手，怒不可遏，“这群阴魂不散的逆贼！朕必将其连根拔起，碎尸万段！”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目光转向一旁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则神游天外的狄明：“狄明！”
“臣在！”狄明一个激灵，赶紧出列，那惫懒的样子让一些老臣直皱眉头，却让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你身为河北道节度使，禁军总管，对此有何看法？”
狄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陛下，爹…狄阁老所言极是。蛇灵此计甚毒，但也是我们的机会！”
“哦？机会何在？”
“其一，蛇灵由暗转明，正好给了我们将其一网打尽的良机！其二，契丹经此大胜，必生骄纵之心，我军正可诱敌深入，以雷霆之势反击！其三…”狄明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正好让陛下和朝中诸公，检验一下臣在河北道练出的新军——‘陷阵营’的成色！”
“陷阵营？”武则天和众臣都露出疑惑之色。从未听过河北道有这样一支编制军队。
狄明解释道：“此乃臣私下招募训练的一支精兵，人数不多，仅两万，但皆是以一当十的悍卒。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本是为应对突发边患所备，未曾上报兵部，还请陛下恕臣擅专之罪。”他这话半真半假，陷阵营确实是系统奖励，但如何“合理化”，他早已准备好说辞，无非是耗费巨资、秘密训练云云。
武则天深深看了狄明一眼，并未追究细节。她对狄明的信任近乎盲目，尤其在这种关键时刻，更需要能打仗的硬手。
“两万精兵？你可能保证其战力？”
狄明胸脯拍得砰砰响：“陛下放心！若陷阵营不能破敌，臣提头来见！况且，臣麾下还有三千‘玄甲锐士’作为亲军，亦可随时投入战场。”
“好！”武则天当机立断，“狄仁杰！”
“臣在！”
“朕命你为钦差大臣，持尚方宝剑，节制崇、幽、蓟三州军政，彻查蛇灵逆党，稳定军心民心！”
“臣，领旨！”
“狄明！”
“臣在！”
“朕命你，即刻以河北道节度使身份，总领平叛事宜！羽林卫四万大军随你调遣，汇合你河北道驻军及你那‘陷阵营’，给朕狠狠地打！务必全歼犯境之敌，扬我国威！”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狄明躬身，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舞台已经搭好，该他表演了。
......
郡公府
小梅握着手中那枚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洗髓丹】，内心挣扎无比。服下，意味着彻底向那个霸道的男人妥协？不服，一身伤势难愈，如同笼中鸟。
她回想起昨夜…那个男人强大的压迫感，以及…那蛮牛般的体力…脸上不禁飞起两抹红霞。更让她心惊的是，他对自己、对蛇灵了如指掌，如燕、狄春、邱静、恒彬……甚至连大姐肖清芳和那位深不可测的“老主人”袁天罡的计划，他似乎都洞若观火。
“蛇灵这条船，真的要沉了吗？”她喃喃自语。她们姐妹自幼被当做工具培养，对蛇灵并无太多归属感，所求不过是一线生机和相对的自由。原以为洛河神异的计划天衣无缝，可现在看来，在狄明眼中仿佛就是个笑话。
“迷途知返…自由的生活…”狄明的话在她耳边回荡。
最终，求生的欲望和对未来的微弱憧憬占据了上风。她将【洗髓丹】放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迅速涌向四肢百骸，内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同时连停滞已久的修为尽一路攀升至一流后期。
她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等神药…他随手就给了自己？
就在这时，殿门被推开，狄明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怎么样，为夫的丹药效果不错吧？是不是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浑身都有劲了？”
小梅脸色一红，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狄明也不恼，走过去自然地坐在床边，揽住她的肩膀，无视她的轻微挣扎：“好了，说正事。我要去崇州前线了，府里很安全，你安心养伤。等我回来，希望听到你的最终答案。顺便…”他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帮我留意一下府里那位‘如燕妹妹’，看看她在我走后，会有什么小动作。”
小梅身体一僵，复杂地看了狄明一眼。他这是…在给自己递投名状的机会？
“我知道了。”她低声应道，没有拒绝。
狄明满意地笑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真乖！等我凯旋，给你带契丹人的好玩的！”
看着狄明意气风发离开的背影，小梅摸着被他亲过的地方，心情愈发复杂。这个男人，霸道、无耻，却又强大、神秘，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或许…跟着他，真的是一条生路，甚至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通天大道？
她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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