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陈默和周永昌屏住呼吸，贴在门边。门缝底下透进来手电筒晃动的光束，还有外面那些人踩在灰尘上的轻微脚步声。
林雨的声音很近，就在门外几米处：“这排架子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林队，都是些老旧档案，没什么特别的。”
“再查一遍。陈默肯定在这里，我能感觉到。”
陈默的心跳加快了。林雨的直觉很准，但此刻这直觉对他们来说很致命。
他环顾黑暗的房间。昏黄的光线从门缝透进来一点，勉强能看清轮廓——书桌，椅子，书架，保险柜。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唯一的出口就是这扇门。
外面的人迟早会找到这个暗门。书架能移动的机关并不算太隐蔽，只要仔细检查，一定能发现。
他需要制造机会。
陈默的目光落在书桌上。那里有李国栋的相框，有笔记本，还有……一个老式的黄铜台灯。
他轻轻走过去，拿起台灯。很沉，底座是实心的。他拔掉插头，把台灯握在手里。
然后他回到门边，对周永昌做了个手势：我引开他们，你趁机出去。
周永昌看懂了他的意思，但摇头：太危险。
陈默没理会。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将台灯底座砸向房间另一端的墙壁！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穿过暗门，传到了外面。
外面瞬间安静了。
然后，林雨的声音响起：“那边！有声音！”
脚步声迅速向这边移动。
陈默贴在门边，数着心跳。一，二，三……
就在脚步声停在门外，手电筒的光束照在暗门上的瞬间，他猛地拉开门，同时将手里的台灯用力掷向走廊另一端！
台灯在空中旋转，砸在远处的档案架上，发出更大的声响！
“在那边！”有人喊。
光束齐刷刷转向声音来源。
趁这瞬间，陈默从门里冲出，不是跑向台灯飞去的方向，而是相反——他沿着墙根，像影子一样滑进两排档案架之间的阴影里。
周永昌也跟了出来，但动作慢了些。一个队员的手电筒扫过，正好照到他的衣角。
“这里还有人！”
枪械上膛的声音。
“别开枪！”林雨喊道，“要活的！”
陈默听到周永昌的喘息声，还有他踉跄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周永昌的腿本来就有伤，跑不快，正被两个队员追着。
没时间犹豫了。
陈默从阴影里冲出，一个滑铲，撞向最近的那个队员的腿！
队员猝不及防，摔倒在地。陈默顺势夺过他手里的手电筒，关掉，然后滚到一边。
黑暗瞬间吞没了这一片区域。
“小心！他关灯了！”
混乱。
陈默借着档案架的掩护，快速移动。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勉强看清轮廓。但身体的虚弱感越来越强，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风箱，肺里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冰蓝”的副作用开始全面发作了。
但他不能停。
他听到周永昌的脚步声在左前方，还有追逐的声音。他绕过去，看到一个队员正要从背后扑向周永昌。
陈默捡起地上一个生锈的铁夹子，用力掷出。
“啊！”队员惨叫一声，铁夹子打在他后脑勺上。
周永昌趁机钻进另一排档案架。
陈默跟上。两人在迷宫般的档案架间穿行，身后是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束。
“分头追！”林雨下令，“一组左边，二组右边！三组守住出口！”
糟糕。
出口被堵住了。
陈默停下脚步，靠着档案架喘息。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他感觉体温在升高，像发烧一样，但比发烧更难受——是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酸痛。
“这边……”周永昌拉了他一下，指向一个方向。
陈默看过去。那里是地下室的尽头，墙壁上有一排老式的通风管道口，用铁丝网封着。
“通到外面吗？”
“应该通到图书馆后面的花园。”周永昌说，“但管道很窄，而且……”
他话没说完，手电筒的光束就照了过来。
“找到了！在这里！”
两个队员从两侧包抄过来。
陈默咬牙，冲向通风管道。他用尽力气，一拳砸在铁丝网上！
“砰！”
铁丝网变形，但没完全脱落。
他又砸了一拳。这次，铁丝网松动了。他抓住边缘，用力一扯——
“哗啦！”
铁丝网被扯了下来。洞口不大，直径约五十厘米，里面黑漆漆的，有风吹出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确实通到外面。
“周永昌，你先……”
陈默的话没说完，就听到一声闷哼。
他回头，看到周永昌倒在地上，大腿上插着一根麻醉针——是特别调查科的非致命武器。
“陈默……”周永昌挣扎着想爬起来，但麻醉剂已经开始生效，他的动作越来越慢，“你……快走……”
两个队员已经逼近，手里的电击枪瞄准了陈默。
没时间了。
陈默看了一眼周永昌，然后转身，钻进了通风管道。
管道比他想象的更窄。他只能匍匐前进，手肘和膝盖在粗糙的铁皮上摩擦，火辣辣的疼。身后传来队员的声音：“他进管道了！追！”
管道里很黑，但前方有微弱的光——是出口。
陈默拼命向前爬。他能听到身后有人也钻进了管道，但管道太窄，成年人很难快速通过，这给了他一点时间。
十米，二十米……
前方的光越来越亮。
终于，他看到了出口——也是用铁丝网封着的，但已经锈蚀得很厉害。
他用肩膀撞去。
一次，两次。
“哐当！”
铁丝网脱落。陈默从管道里滚了出来，落在松软的泥土上。
阳光刺眼。
他眯起眼睛，发现自己在一处灌木丛后面。这里是图书馆后面的小花园，平时很少有人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没有追兵，暂时安全。
但他知道，特别调查科的人很快就会从图书馆正门绕过来。他必须尽快离开。
他踉跄着向前走。身体像灌了铅，每一步都无比沉重。视野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他摸了摸额头，烫得吓人。
“冰蓝”的副作用，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他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需要休息，需要……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那是大学的老实验楼，现在已经废弃了，等待拆除。但李国栋的录音里说，电子显微镜就存放在大学仓库。
而仓库，就在老实验楼的地下室。
也许……也许他可以在那里躲一躲，同时找到那些数据。
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向前走。
穿过小花园，穿过一条林荫道，老实验楼出现在眼前。那是一栋四层的灰砖楼，窗户大多破碎，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楼门用铁链锁着，但旁边的窗户缺了几块玻璃。
陈默从窗户爬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更破败。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废纸和碎玻璃。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化学试剂残留的气味。
他记得仓库在地下室。他找到楼梯，向下走。
地下室的铁门虚掩着，锁已经坏了。他推开门，里面很黑，只有高处几个小窗户透进来一点光。
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堆满了各种废弃的仪器设备：老式离心机，生锈的天平，破损的培养箱……像一座科学的坟墓。
陈默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电量只剩百分之十了。
光束扫过一排排货架。每个货架上都贴着标签，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他需要找到编号c-73。
他从第一排开始找。货架很高，一直顶到天花板，上面的东西都蒙着厚厚的灰。他一个个标签看过去：c-12，c-15，c-21……
体力在迅速流失。他不得不停下来，靠在一个货架上喘息。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灰尘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点。
不能停。
他咬牙，继续找。
c-48，c-52，c-67……
终于，在最后一排货架的角落里，他看到了：c-73。
那是一个木箱，很大，约一米见方，箱子上用红漆写着编号。箱子没上锁，他掀开箱盖。
里面是一台老式的电子显微镜，金属外壳已经失去光泽，但保存得还算完好。镜筒，目镜，物镜，底座……所有的部件都在。
陈默想起李国栋的录音：数据刻在镜筒内壁。
他费力地把显微镜从箱子里搬出来。很重，他几乎搬不动，只能让它靠着货架。
然后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镜筒。
镜筒是圆柱形的，直径约十厘米，内壁很光滑。他用手电筒照进去，一开始什么都没看到。
但当他调整角度，让光线以特定的角度照射时，他看到了一—内壁上刻着极其微小的字迹。
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一种……代码。
字母和数字的组合，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内壁。
这就是李国栋留下的核心数据。
陈默拿出手机，想要拍照。但手机电量已经亮起了红色警告：百分之三。
他快速拍了几张照片。刚拍完，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黑暗瞬间吞没了一切。
他坐在灰尘里，靠着货架，喘着粗气。
照片拍到了，但能不能看清，他不知道。
现在，他需要休息。哪怕只是几分钟。
他闭上眼睛。
但就在意识即将模糊的瞬间，他听到了脚步声。
很轻，但确实有。
从地下室门口传来。
有人来了。
陈默猛地睁开眼睛，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努力想站起来，但腿软得像面条。
手电筒的光束扫了进来。
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不是特别调查科的人——他们的装备不是这样的。
这个人穿着普通的夹克，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脸上蒙着布。
陈默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到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冷光。
像猎人的眼睛。
（第三百八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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