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雾，榆林坊在喧嚣中苏醒。凌云的医摊如常开张，但今日，摊位上悄然多了一抹新的风景。在摆放整齐的药材罐和文房四宝旁，几个小巧的陶罐和一叠用油纸包得方正正的小包格外引人注目。陶罐肚大口小，油纸包棱角分明，上面都贴着李文轩用工整小楷手写的标签，清晰写着“止血散”、“疔疮膏”字样。这些简洁的标识，与周围散装药材的粗犷风格迥异，引来了不少早起摊贩和过往行人的好奇目光。人们交头接耳，猜测着这些新物件的用途。
“凌郎中，这是啥新鲜物事？药粉？膏药？”一个相熟的卖炊饼的汉子凑过来，拿起一包止血散掂量着，满脸好奇。
凌云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只道：“李大哥稍候，一会儿便知。”
话音未落，首个“客户”便急匆匆地来了。是市集口卖菜的孙菜贩，他一手捂着另一只手的手指，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脸色发白，嘴里嘶嘶吸着气。“凌郎中！快！快给瞧瞧！削莴笋皮，刀一滑，割了道大口子，血流不止啊！”
凌云见状，立刻起身。他让孙菜贩坐下，熟练地检查伤口。伤口不深，但较长，血流得不少。凌云没有像往常一样转身去称量研磨三七、白芨等药，而是迅速取来清水和烧酒为其清洗伤口，然后拿起一包贴着“止血散”标签的油纸包，利落地打开，将里面褐色的细粉末均匀地撒在伤口上。
说也神奇，药粉触及创面，血很快便止住了，只剩下些许渗液。凌云再用干净的白布条为其包扎妥当，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片刻功夫。
孙菜贩看着不再流血的手指，又惊又喜：“哎呀！凌郎中，这药粉神了！以往这等伤口，您还得现配药，俺得等上好一阵子。这……这纸包一撒就灵？”
凌云点点头，告知他：“此乃我新制的‘止血散’，药效专为外伤止血而生，效佳且速。孙大哥，似这等小伤，若家中备用一二包，一旦不慎划伤，可立即清洗后敷上，小伤便可自行处理，省却来回奔波之苦。” 他顿了顿，补充道：“一包仅售五文钱，以备不时之需。”
孙菜贩摸了摸包扎好的手指，又看了看那小巧的油纸包，觉得方便实惠，既能应急，价格也承受得起，于是欣然说道：“五文钱？划算！凌郎中，给俺来两包！放家里和摊子上，踏实！” 痛快地掏出十文钱，购买了两包止血散。这成了凌云成药生意的第一笔成交。
随着成药的试用迅速展开，口碑的建立比预想的还要快。
随后几日，一位在码头扛包的王脚夫，因背部生了个大疖子，红肿热痛，胳膊都抬不起来，苦着脸来求诊。凌云检查后，确定是热毒蕴结所致。他并未开内服汤药，而是为其清洗疖子周围皮肤后，打开一罐“疔疮膏”，用竹片取了些许棕黄色、散发着清凉气味的药膏，均匀敷在疖子上，用纱布固定。告知他：“此膏专拔毒散热，每日自行清洗后更换一次即可，无需再来。”
数日后，王脚夫兴高采烈地跑来，活动着肩膀：“凌郎中！神了！您这膏药，灵得很！敷了三天，肿消了，疼也止了！比熬那黑乎乎的汤药便当多了！兄弟们瞧见了，都问哪儿买的呢！” 他成了成药的活广告，在码头苦力中奔走相告，引得不少人有类似小毛病时，都想来试试这方便的膏药。
凌云团队并未止步于卖药。他们将“防”与“治”有机结合。每售出一份成药，凌云或李文轩都会顺势强调相关的防病知识。比如，售出疔疮膏时，凌云会叮嘱：“此膏治标，能拔毒消肿。但根源还在自身，需保持皮肤清洁干燥，出汗后勤擦洗，勿抓挠小伤口，防其感染，方能免再生疮。” 这样，既解决了眼前痛苦，又传递了预防理念，让患者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
韩老倌则充分发挥其市场推广的才能。他将少量止血散和疔疮膏，分给相熟的、人缘好的小贩，如卖针线的阿婆、修鞋的老头、茶馆跑堂的伙计，让他们试用，并嘱咐：“好用就跟街坊四邻说道说道。” 这种基于熟人关系的口碑传播，效果显着，很快就在市井底层开拓了不小的销路，甚至有些小摊贩开始主动询价，想进点货放在自己摊位上代售。
面对初步的成功，凌云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密切观察着每一种成药的使用效果。遇到复诊的病人，他会仔细询问用药后的感受、变化速度、有无不适。根据反馈，他发现疔疮膏对于初起疖肿效果极佳，但对于已化脓深厚的，效果稍慢，于是微调配方，加入了少量穿透力更强的皂角刺粉。而止血散对于浅表伤口效果显着，但对于较大较深的伤口，止血后生肌速度有待提高，他考虑下次制作时适量增加白芨的比例，促进愈合。李文轩则忠实地记录下每种成药的适用症、大致有效率、以及典型的成功病例和个别效果不佳的案例，为成药的标准化和后续改进积累了宝贵的数据。
傍晚时分，市集渐渐安静下来。凌云三人盘点一日所得。虽然成药的利润十分微薄，扣除成本，所剩无几，但它的意义远非金钱可以衡量。它极大地方便了患者，使得小伤小病能得到快速处理；它显着提升了诊疗效率，让凌云和李文轩能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复杂病例中；更重要的是，“凌云”这个品牌，通过这些小巧实用的成药包，开始与“有效”、“方便”这些词汇紧密挂钩，深入人心。
看着木匣里那些被买走的成药包留下的空位，以及今日记录簿上新增的几笔成药销售记录和患者反馈，凌云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对李文轩说，语气平和而充满力量：“文轩，你看，我等近日，可谓今日播下‘防病’之念，产出‘方便’之药。虽前路道阻且长，改变积习、推广新法绝非易事，然只要我辈行之将至，坚持不懈，假以时日，其利国利民之效益，必当日益显现。”
夜幕下，榆林坊各家灯火渐次亮起。凌云的医摊前，那盏熟悉的灯笼也散发出温暖的光晕。这光芒，不仅照亮着前来寻求解除病痛的身影，也开始照亮一条通往更便捷、更自主的健康之路的起点。理念的种子已在心田播下，成药的萌芽已在市井破土，它们共同孕育着一个更具生机、也更富挑战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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