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祁国栋办公室“逃离”后的孙陆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形象危机和自我怀疑。
那颗被祁国栋和高党强戏称为“高产农作物”、“光滑新品种”的“土豆头”,不仅成了他个人的“奇耻大辱”,也迅速在省委省政府高层小圈子里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欢乐梗。
尽管没人敢当面再取笑他,但那些欲言又止的眼神、突然转开的目光、以及偶尔不小心瞥到他头顶时瞬间绷紧的嘴角,都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他“脆弱”的自尊心上。
更严峻的是,作为省委副书记、榕华市委书记,他需要出席大量公开活动——调研、会见、签约仪式、新闻发布会……总不能永远戴着帽子。
尤其是在一些严肃的外事场合或电视直播中,一颗闪闪发亮的“土豆”出现在重要领导席位上,那画面太美,孙陆雨不敢想。
林婉看着他每天出门前对着镜子唉声叹气、反复调整那顶已经快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鸭舌帽,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要不……试试那个?”一天晚上,林婉终于忍不住,指着手机上一条关于“高级定制男士假发”的广告,小心翼翼地提议。
孙陆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假发?!不行!绝对不行!那不成骗子了?万一掉了怎么办?被人看出来更丢人!”
他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正在台上慷慨激昂作报告,突然一阵妖风袭来,头顶一片“乌云”随风飘扬,露出下面光洁“大地”的惊悚画面。
“现在技术很先进的,都是仿生材料,专人定制,贴合牢固,跟真的一样,很多明星……呃,很多有需要的人都用。”林婉努力说服,“总比你天天戴帽子,或者顶着……顶着这个‘新发型’去会见外宾强吧?听说下周那个欧洲商贸团要来,团长以前是学艺术的,对形象挑剔得很……”
孙陆雨沉默了。欧洲商贸团是今年榕华市引进高端制造业的关键,不容有失。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颗在灯光下反射着“智慧”光芒的圆润头顶,又想象了一下外宾可能投来的诧异目光,内心激烈斗争。
最终,对工作的责任心和对形象的最后一丝挽救渴望,压倒了对“戴假发”这件事的本能抗拒。
“必须绝对保密!找最靠谱的!不能是那种街边店!”孙陆雨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条件。
“放心,交给我。”林婉松了口气,立刻行动起来。她通过可靠渠道,联系上了一家专门为特定客户群体提供私人形象定制服务的工作室。
这家工作室隐于市井,门面低调,但内里技术先进,经验丰富,尤其擅长处理“特殊情况”,且以绝对的隐私保护着称。
第二天,孙陆雨在林婉的“掩护”下,如同进行一场秘密接头,来到了工作室。老师傅是一位戴着眼镜、目光如炬、双手异常稳定的老师傅。
他没有对孙书记的身份和来意表现出任何惊讶,只是如同对待一件精密的艺术品一样,仔细测量了孙陆雨的头围、考察了残存头发的质地颜色、甚至研究了光照下他原生头皮的颜色和反光特性。
“孙先生放心,我们采用最新的超薄仿生膜基底,单根植入仿生发丝,颜色、曲度、粗细都会完全匹配您原有的头发。粘贴采用医用级生物胶,牢固自然,正常活动甚至游泳都没问题。当然,日常护理和定期回来维护是必要的。”老师傅的声音平静专业,稍稍打消了孙陆雨的一些顾虑。
过了忐忑的几天,定制完成。再次秘密前往工作室,在密室中,老师傅为他进行了第一次佩戴和修剪。当最后一丝调整完成,孙陆雨鼓起勇气看向镜子时,他愣住了。
镜中的自己,仿佛时光倒流!那一头浓密、自然、有着熟悉碎盖纹理的头发又回来了!
发际线完美,鬓角整齐,丝毫看不出任何粘贴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轻轻拨弄,触感居然也有几分近似真发的韧性,而不是想象中塑料的僵硬。
如果不是亲手摸过自己那光溜溜的头皮,他几乎要相信那就是自己长出来的头发!
“太……太神奇了。”孙陆雨喃喃道,眼中重新燃起了光彩。他甚至试着稍微用力摇了摇头,发套纹丝不动,安全感大增。
“记住,避免用尖利物品刮蹭基底,梳理时温柔些,定期回来清洁维护即可。”老师傅叮嘱道。
孙陆雨戴着“新头发”,仿佛重获新生,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工作室。林婉看到效果,也惊喜不已,连连称赞。回家的路上,孙陆雨感觉阳光都明媚了几分,连路边小吃摊的油烟味似乎都变得可爱起来。
“新头发”的考验,很快就来了。
首先是通过家人关。当他摘掉帽子,顶着一头“完好如初”的秀发出现在孩子们面前时,孙慕舟和孙暖都瞪大了眼睛。
“爸爸!你的头发长得好快!”孙暖天真地感叹。
孙慕舟则若有所思地围着爸爸转了两圈,眉头皱着:“好像……有点太整齐了……而且……这才过了一天啊?”
孙陆雨心里一紧,面上却淡定:“哦,找了位厉害的老师傅,做了个生发养护,顺便修剪了一下。”
好在孩子们没有深究,算是蒙混过关。
然后是工作场合。他第一次顶着假发去市委开会,走进会议室时,能感觉到不少干部的目光在他头上停留了片刻,但更多的是“孙书记精神焕发啊”、“发型不错”之类的正常寒暄,并没有人露出发现破绽的异样表情。
孙陆雨心中大定,渐渐找回了往日的从容。他甚至敢在开会时,像以前一样习惯性地用手捋一下头发——动作当然轻柔了许多。
祁国栋和高党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变化。
一次小范围碰头会后,祁国栋摸着下巴,打量着孙陆雨:“哟,孙书记,一周不见,你这‘农作物’收割完了,又长出‘新苗’了?这长势,有点喜人啊?” 语气里调侃依旧,但似乎也没看出什么。
高党强也点点头:“嗯,这回这品种,看着顺眼多了。”
孙陆雨心中得意,表面谦虚:“哪里哪里,勤加养护,总有回报。”
内心oS:“你俩就猜吧,猜破头也猜不到真相!”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省级重点项目集中签约仪式的日子,地点设在榕华市新落成的国际会议中心广场。
天公作美,风和日丽。省里主要领导都出席了。现场嘉宾云集,媒体众多,长枪短炮对准主席台。
孙陆雨戴着让他信心倍增的假发,西装革履,神采奕奕地坐在领导席上。仪式进行得很顺利,眼看就要轮到重要嘉宾致辞后进入签约环节。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袭来一阵邪风!
这风来得突兀且强劲,打着旋儿掠过广场,卷起了礼仪小姐的裙摆,吹乱了主持人的发言稿,也直扑主席台!
主席台上方为了美观和遮阳,设计了一部分轻柔的纱幔装饰。这阵邪风正好卷起了孙陆雨头顶斜后方的一块纱幔边缘!
那纱幔质地轻盈,边缘却有点硬挺,被风这么一卷一扯,如同一个调皮而又精准的钩子,不偏不倚,正好刮过了孙陆雨头顶假发的前沿边缘!
孙陆雨只觉得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异样的拉扯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咻”地一下!
在周围几人尚未察觉的瞬间,在主席台上下数百人众目睽睽之下,在无数摄像机镜头的聚焦之中……孙陆雨头上那顶精心定制、陪伴他重拾信心、被他视为最高机密的假发套,竟被那股妖风和纱幔的合力,整个儿掀了起来!
它并没有飞远,而是像个有了自己想法的小动物,在空中划出一道略显滑稽的弧线,然后“啪嗒”一声,轻飘飘地、却无比清晰地,落在了坐在孙陆雨正前方主位上的——省委书记祁国栋面前的演讲台桌面上!
时间,再次凝固了。
主席台上,离得近的几位领导,包括高党强,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绝伦。高党强眼睛瞪得溜圆,看着桌上那团逼真度极高的“头发”,又猛地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孙陆雨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但整个人已经完全石化,脸色惨白如纸,只有那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滑圆润的“土豆头”,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反射着近乎绝望的光芒。
台下,前排眼尖的嘉宾和记者已经发现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惊愕的低语和压抑的惊呼如同涟漪般扩散。
后面的观众虽然还没完全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台上骤然变化的诡异气氛和几位领导扭曲的表情,足以让他们意识到有极其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全场最镇定的人,恐怕就是祁国栋了。
他先是略微一怔,目光落在面前桌面上那团突然“空降”的、还保持着孙陆雨发型轮廓的物体上。
以他的阅历和瞬间判断力,几乎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极度荒谬的笑意,但被他强大的定力死死压住。
电光火石之间,祁国栋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惊慌,没有质问,甚至没有多看面如死灰的孙陆雨一眼。
只见他面色如常,仿佛桌上突然多出来的只是一份普通文件。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一丝随意地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捻起那顶假发,然后手腕一转,顺手就将其塞进了自己演讲台下方一个半开的、用来放备用讲稿的抽屉里,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哐当。” 抽屉被轻轻推回。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钟。他甚至还在做完这个动作后,顺势调整了一下面前麦克风的角度,对着台下露出一个沉稳淡定的微笑,仿佛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
台上台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祁书记这波“神操作”惊呆了。
孙陆雨更是灵魂出窍。他看着祁国栋面无表情地“没收”了他的假发,看着他像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一样把它塞进抽屉,巨大的羞耻感和荒谬感淹没了他,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立刻从这星球上消失。
祁国栋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声音平稳有力,穿透了现场的诡异寂静:“刚才一阵风,看来我们会议中心的遮阳装饰还需要进一步加固。小插曲,不必在意。下面,让我们继续,请下一位嘉宾致辞。”
他用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将一场足以成为全球热搜的“省委副书记假发脱落事件”定性为“遮阳装饰小问题”,强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了会议本身。
台下,不明真相的群众在短暂的懵逼后,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在祁书记强大的气场和“合理”解释下,也逐渐接受了这个说法,注意力重新聚焦到仪式上。只有前排那些看得真切的人,内心是如何的惊涛骇浪,就不得而知了。
仪式在一种极其微妙、人人努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氛围中,勉强继续进行完毕。
一散会,孙陆雨如同逃难一般,第一个低着头,快步冲回了休息室。祁国栋则是不动声色地最后一个离开主席台,临走前,还特意确认了一下那个抽屉关好了。
回到省委书记办公室,祁国栋关上门,终于再也忍不住,背靠着门板,发出了压抑已久的、低沉而剧烈的笑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高党强紧随其后进来,脸上也是一副想笑又觉得太不厚道、憋得极其辛苦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孙陆雨也灰头土脸、顶着那颗重新“闪耀”的土豆头,溜进了祁国栋的办公室。他看着笑得快岔气的祁国栋,以及旁边肩膀一耸一耸的高党强,悲愤交加:“祁国栋!你还笑!把……把东西还我!”
祁国栋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走到办公桌前,拉开那个抽屉,拿出那顶略显褶皱但大体完好的假发。
他没有立刻还给孙陆雨,而是拿在手里,像欣赏一件战利品一样,左右端详,啧啧称奇:“做工还真不错,刚才离那么近我都没看出来。孙书记,为了形象,真是煞费苦心啊。”
孙陆雨伸手去抢:“少废话!快给我!”
祁国栋手一缩,把假藏到身后,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还你?那可不行。孙陆雨同志,作为省委副书记,在重要公开场合……嗯,‘管理个人仪表不当’,造成……潜在的会场秩序风险,这个‘证物’,我得暂时‘没收’调查一下。”
“你!”孙陆雨气得跳脚,“祁国栋!你这是滥用职权!打击报复!”
“诶,话不能这么说。”祁国栋一本正经,“我这是关心同志,帮你消除隐患。你说这要是在会见外宾时突然‘起飞’,那影响多坏?为了你的政治安全,也为了新高桥省的形象,这东西,暂时由省委‘保管’了。” 他特意在“保管”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高党强也终于忍不住,笑着补刀:“对,得研究研究这‘新科技产品’的安全性。”
孙陆雨看着眼前这一唱一和的两人,知道假发今天是拿不回来了。他绝望地抓了抓自己光滑的头皮,哀嚎一声:“那我怎么办?!我还要见人呢!”
祁国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地建议:“依我看,你还是先让‘农作物’自然生长一段时间吧。帽子呢,也先别戴了,越遮掩越引人怀疑。不如就坦荡一点,‘接地气’的形象,说不定更亲民呢?你看我今天处理得多好,群众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孙陆雨欲哭无泪,他知道,在未来的至少一两个月里,他这颗“光滑新品种土豆”,怕是又要成为高桥省高层内部,以及少数目击者心中,一个比“花手”更加传奇、更加难以磨灭的“光辉”印记了。而他那顶价值不菲、精心定制的假发,恐怕要作为“黑历史证物”,在祁国栋的抽屉里“颐养天年”好一阵子了。
“花果山三人组”的日常,总是如此“惊喜”连连。孙陆雨望着窗外明媚又可恨的阳光,再次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人设崩塌,只在阵风之间”。
至于祁国栋嘛,他满意地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战利品”,觉得今天这风,刮得真是……妙不可言。这“把柄”,可比“花手”实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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