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之北，是为无涯。
这里已非寻常意义上的冰原，而是一片纯粹由冰雪构筑的、仿佛亘古存在的苍白国度。
天空是永恒的灰白，不见日月，唯有凛冽的罡风卷起万年不化的雪尘，发出如同亡魂呜咽的嘶鸣。
极寒已不再是感觉，而是一种规则，一种连灵气都能冻结的绝对领域。
慧明法师撑起的佛光护罩，在这片绝域中也显得岌岌可危，金光边缘不断被寒气侵蚀，发出“滋滋”的冻结声。
赵战不得不催动刚刚稳固些许的混沌洞天，释放出微薄的混沌之气融入佛光，两种至高力量交融，才勉强抵御住这足以冰封神魂的酷寒。
中原如玉身具玄冰灵体，对此地环境适应最佳，甚至能从中汲取一丝精纯至极的先天寒气，反哺自身。
她小心地搀扶着赵战，美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入目所及，唯有起伏的雪丘、狰狞的冰棱，以及深不见底的冰裂缝隙，死寂得令人心慌。
此地规则有异，神识探查范围不足百丈。
慧明法师眉宇间带着凝重，手中锡杖顿地，一圈微不可查的佛纹扩散开来，感知着冥冥中的轨迹，“跟随老衲，切勿偏离。雪海之下，危机暗藏。”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深雪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需耗费极大心力。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数日，在这片失去时间概念的地域，唯有逐渐消耗的体力和真元提醒着岁月的流逝。
突然，慧明法师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望向侧前方一片看似平坦的雪地。
有东西过来了，他话音未落，那片雪地猛地炸开！数道苍白的身影疾射而出！它们并非实体。
而是由极度凝聚的寒气与怨念交织而成的雪魂！它们没有五官，只有人形的轮廓，发出无声的尖啸，挥舞着冰晶凝聚的利爪，直扑三人！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淡淡的冰痕。
这些雪魂，单个实力不过相当于筑基巅峰，但数量众多，更兼无形无质，悍不畏死，在这极寒环境中如鱼得水，极为难缠。
“阿弥陀佛！”慧明法师口诵佛号，锡杖轻摇，道道“卍”字佛印飞出，如同烈阳融雪，将冲在最前的几只雪魂净化。
然而，更多的雪魂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赵战眼神一冷，强提一口混沌龙力，并指划出。
一道灰蒙蒙的混沌剑气横扫而出，并非直接斩杀，而是蕴含了“归墟”之意，剑气过处，雪魂如同被橡皮擦去，彻底湮灭，连怨念都不复存在。
中原如玉亦挥动冰剑，剑光凛冽，将靠近的雪魂冻结、击碎。
然而，雪魂越来越多，仿佛整个雪海的怨念都被吸引了过来。
佛光护罩摇摇欲坠，三人的消耗急剧增加。
“不能久战！跟紧老衲！”慧明法师低喝一声，体内佛元澎湃，锡杖爆发出璀璨金芒，化作一道金色通道，强行在雪魂潮中开辟出一条路径，前方有处冰谷，或有屏障可守。
三人沿着金色通道疾驰，身后是汹涌追来的雪魂狂潮，就在即将冲入一处狭窄冰谷入口的刹那间。
“嗡！”
一股远比雪魂更加古老、更加冰冷、带着无上威严的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猛地从冰谷深处苏醒过来。
这股意志扫过，那些疯狂的雪魂如同遇到了天敌，瞬间僵直，随即发出恐惧的哀鸣，如同潮水般退去，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冰谷入口处，只留下三道凝重的身影。
谷内与外界的死寂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淡淡的蓝色光晕，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冰晶，如同星尘。
而在冰谷最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完全由玄冰构筑的、巨大无比的巢穴。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苏醒的意志，正源自那巢穴之中！它并未带有敌意，却充满了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与苍凉。
“这是……冰凰遗巢？”中原如玉感受着那与她同源，却浩瀚磅礴了无数倍的先天冰寒气息，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慧明法师面色前所未有的肃穆：“非止遗巢。这股意志……虽残缺，却并未完全寂灭。上古冰凰，有一缕执念，残存至今！”
赵战目光紧紧盯着那冰蓝巢穴，他体内的混沌洞天，在此刻竟不受控制地微微震颤起来，并非恐惧，而是一种……渴望？仿佛那巢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它。
“闯入者。……”
一个宏大、清冷、仿佛由无数冰晶碰撞组成的女声，直接在三人识海中响起，带着万古的孤寂。
“身负混沌与玄冰，还有佛门的味道，有趣的组合。……”
那意志落在中原如玉身上时，微微一顿，似乎有些讶异，纯净的玄冰灵体。
……可惜，被污秽的魔种与霸道的封印所玷污。
随即，它又扫过赵战，尤其是在他丹田那残破的混沌洞天处停留片刻，声音泛起一丝波澜。
“原来如此，残缺的混沌种子，背负着‘那个’的印记……难怪会被‘它们’盯上。
“它们？”赵战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汇，强忍着洞天传来的异样悸动，沉声问道，“前辈可知那界外魔头的来历？可知如何彻底净化我道侣体内的魔种。
冰凰意志沉默了片刻，那弥漫的悲伤似乎更加浓郁。
魔罗，不过是徘徊在诸天缝隙的鬣狗，觊觎着新生世界本源的掠夺者。
真正的黑暗，远非你能想象。
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净化魔种，用玄冰至纯之力可缓慢消磨，但需漫长岁月，且需载体承受极大痛苦。
可，另一种方法？意志再次聚焦于赵战的混沌洞天。
混沌，乃万物起源，亦能化归万物……若你能补全混沌，演化生灭，自成一方真实界域……魔种，不过是界域内的一缕浊气，弹指可净。
补全混沌？演化真实界域？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赵战如今连维持这残破洞天不崩都已竭尽全力。
“难，难，难……”冰凰意志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但……你既来此，便是缘法。
吾这缕残念即将散尽，这冰凰源核……便赠予你这玄冰女娃，助你稳固本源，延缓魔蚀。
至于混沌的补全之路？意志的声音变得缥缈，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梦幻蓝光的冰凰虚影自巢穴中飞出，没入中原如玉眉心。
中原如玉浑身剧震，只觉一股浩瀚无匹的先天冰源融入四肢百骸，不仅瞬间补满了她之前的消耗，那被封印的魔种似乎都被这股力量暂时压制了下去，变得异常安静。
你们去寻‘归墟之地’吧，那里，或许有你要的答案，小心持有‘暗日’印记的存在。
话音渐逝，那股庞大的意志如同风中残烛，缓缓消散。
冰谷内的蓝色光晕也随之暗淡下去，只剩下那座巨大的冰巢，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寂寥。
归墟之地？暗日印记？新的谜题，取代了旧的困惑。
但此行并非没有收获，中原如玉得到冰凰源核，情况大为好转。
然而，赵战心中的紧迫感却更强了。冰凰残念提及的“它们”和“暗日”，似乎指向了比界外魔罗更加恐怖的存在。
他望向雪海更深处的方向，那里是比无涯雪海更令人闻之色变的绝地——归墟。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杀机四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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