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已大好的卡雅，也被接进宫里担任女校老师。
常在方既明旧宅喝茶的娜依拉寻不到人，便追到了宫里。
卡雅是她灵魂唯一的裂隙，如果她心中曾经有过任何的善，都是由这道裂隙钻进去的。
幸而卡雅还活着，还将长久地活下去。
看着娜依拉的眼神，方既明察觉到，她那颗似乎永远尖锐如蛇牙的心中，仿佛有什么缺失已久的东西被填补上了。
她依然爱慕虚荣，那对超大的红宝石耳环在耳垂上有些晃眼，但眼中少了几分刻薄，多了些许平静。
她优雅地向方既明行礼：“陛下，我想与我的丈夫和离。”
“他知道吗？”方既明问。
她那位常年缠绵病榻的丈夫，几乎已被宫廷遗忘。
娜依拉在那个家里，对两人都是折磨。
“我不爱他，他给不了我想要的。这场婚姻本也非我自己做主。”娜依拉语气带着无奈，“我还是更爱不结婚、无拘无束。这样与人风流，大抵就不算偷情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和离啊。”方既明不明白，这点事何必特意告诉他。
娜依拉咯咯笑起来：“是啊，可他们都说——”
“你的丈夫爱你啊，你怎么可以离开他？”
“你的财富和地位都源自于他，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他纵容你在外沾花惹草，你竟还想抛弃他？”
“所以，我想请陛下做主，准我与他和离。”
方既明有些意外。
在游戏里，她可是直接让阿尔图杀了她丈夫，既摆脱了婚姻又继承了遗产。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他不觉得这位高傲的小姐有谋生的手段。
果然，娜依拉眨着金粉闪烁的眼睫：“我想进您的后宫。”
“？”方既明一愣，随即想明白，“哦，你想入学陪卡雅是吧？”
娜依拉千娇百媚地笑着摇头：“说真的，哪个女人没幻想过当王妃呢？”
“陛下，最近大街小巷传的‘帝国最受欢迎的男人’里，您也算是榜上有名呢，我还没和您……”
娜依拉这是又要搞“帝国男性人口普查”，看看谁是帝国最“勇猛”的男人了？
方既明咽了咽口水，战术清嗓：“咳！你一定久仰帝国最风流剑客——我师父奈布哈尼的大名吧！回头你和你丈夫和离之后，我把你引荐给他。”
负责搞“帝国女性人口普查”的奈布哈尼，简直和她绝配！
娜依拉觉得也不是不行，欣然答应：“也是，听说他已经吃遍了帝国眉眼俱全的女性，竟然还没和我上……”
她话未说完。
“等等！”方既明突然发现她身上有种熟悉的、邪恶的痕迹，打断了她，“你接触过密教？”
娜依拉笑容僵住一瞬，随即又挂上那勾人的笑，只不过这次那双眼睛楚楚可怜，声音甚至带上了点哭腔：“有天走在路上，突然看见我那早死的、奇形怪状、丑陋无比、像条蛆虫的父亲……当时，当时我吓坏了，没忍住戳瞎了他，让他再死了一次。我不知道什么密教啊！”
看来她是找了密教徒，把她那下地狱的父亲拉上来，杀了泄愤。
娜依拉：起来重死，狗东西！
方既明不点破：“行。现在去办理入学手续吧……好好学习，不然会被开除哦。”
“遵命，陛下！”娜依拉带着一身馥郁浓香转身离去，步伐轻快得像个刚得了奖励的小姑娘。
方既明看着她背影，娜依拉似乎……真有点傲娇。
以前来看卡雅，总借着喝茶的名义找他。
如今想进宫看卡雅，又借着想当王妃的名义……
当然，或许还真存了那么一点点念想。
……
奈费勒在偏殿伏案处理公务。
方既明屏住心神，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他走到奈费勒身后，突然伸出手指，对着他的背脊戳了好几下，招招戳到了他的硬骨头上。
奈费勒被打扰，不耐烦地转过头。
方既明立刻调笑道：“坐直点！再这么不注意，过几年你就得变成哲瓦德那样，年纪轻轻就成拄着手杖的驼背小老头咯！”
奈费勒像惩罚苗圃里不听话的小朋友似的，轻打了他的手几下，作为被戳疼了的报复：“哲瓦德不年轻。”
“但他驼背！”方既明说着，变出几瓶生发水，放到奈费勒桌上，“我的人嫌我宰相发量堪忧，特意给你准备的——生！发！水！”
奈费勒明显无措了一瞬，眉头又紧皱起来。
方既明看到他这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快哉快哉！当初被质疑发际线的仇终于得报！
可惜，奈费勒很快从他杂乱的心声中捕捉到了事情的真相。
方既明轻咳一声，赶紧切入正题：“奈费勒，我要去屠龙。”
“苏丹怎么能离开自己的国家？”奈费勒想都没想，直接否认，“况且，风险太高。你死了这里怎么办？”
“我必须去，”方既明坚持，“这是增强实力的关键机会。否则等阿尔图回来，我们毫无胜算。”
“让屠龙者带龙血回来，同样能增强实力。”
方既明开始耍赖：“我想去嘛！你看，这王座上的日子一眼望到头，总得有点冒险来调剂调剂。而且，你一个人本来就能搞定所有事。”
他真是越来越理解达玛拉了。
不等奈费勒长篇大论地反驳，方既明就开始交接工作。
“我没给康拉德安排具体职务，最近让他跟着你。他在我的追随者里声望很高，他听你的，其他人也会听。”
“我先说说我的构想。”
“一、选拔制度。”
“你应该不止一次听到我心声里的‘科举’和‘高考’。”
“来，我给你演示一下我学过的……‘高超技艺’。”
方既明随手从桌上抽出几份公文，“这本问候你我，这本哭穷说没钱上税，这本实名举报隔壁领地富得流油还装穷。”
他把那本问候的丢开，想了一会，张口就来：“先批哭穷的：
做好统筹规划，是确保帝国财政稳健运行的关键环节；
优化税源结构，是提升地方治理效能的重要保障；
强化预算约束，是杜绝铺张浪费的有效手段；
落实精准帮扶，是缓解领地发展困境的必要举措。
再批举报的：
坚持实事求是，是反映社情民意、确保信息准确的基本准则；
反对弄虚作假，是维护帝国公信、树立良好形象的根本底线；
鼓励据实举报，是打击不法行为、净化社会生态的积极力量；
严肃查处诬告，是保障合法权益、匡正社会风气的必然要求。”
奈费勒听了直摇头：“外交或许适用。对自己人……虽然道理都没错，但没人会想认真看。”
方既明便接着说：“所以我觉得，我们的‘科举’，应该针对每个岗位设置具体的考核项目，加上职业道德素养考察。”
“别整这些虚的，让他们把学习精力用在实处。”
“二、妓院。”
“欢愉之馆迟早要取消。建议先从严打暗娼馆开始，欢愉之女待遇先别动，变好变坏都不利。”
“推进立法，明文禁止非法行为，至少让他们不能理直气壮地作恶。”
“三、生育。”
“禁止同家族近亲通婚。”
“夫妻在生孩子前，强制接受育儿教育。”
“有些家长很爱孩子，只是不懂方法。这样至少能让真心想对孩子好的父母，知道该怎么做。”
“先功利点也行，比如‘想把孩子培养成什么样的人，该怎么做’。免得有人不想听课。”
“男女产假强制相等……现在根本没产假，那就加上。”
“免得将来招人时，有人担心哪方假期长，就搞区别对待。”
“四、卫生与宣传。”
“我看不少人乱抓东西吃，脸上都能看出有寄生虫。得在自由民里宣传卫生习惯和寄生虫危害。”
“贫民窟……等经济好转，饥荒缓解后再去宣传。”
“五、科教兴国。”
“培养、重用玛希尔这样的人才。”
“但要让他们专注于服务王国，别和权、商纠缠。”
“也别逼他们做不想做的科研之外的事，什么形式化的组会、每周报告……别让科研变了味。”
……
“我活着回来咱就一起搞。我死着回来或者回不来，就全交给你啦。”
奈费勒显然觉得有些想法太过超前，现在根本推不动；有些则漏洞百出，纯属不成熟的空想。
但他还是逐条认真地记录了下来。
方既明说得口干舌燥，拍拍奈费勒的肩膀：“你也别太急，等局势稳下来，方案完善了再慢慢推。不然到时候，我在外面被龙炎烧死，你在这里被人炎烧死……隔壁贝姬夫人都馋哭了。”
奈费勒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的问题：“如果……期间阿尔图回来了呢？”
方既明耸耸肩：“千万！千万不要和他硬碰硬！你直接带着你我的人，找个地方自立为王，建个理想国。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投奔。”
方既明嘿嘿一笑：“我愿称之为‘火种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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