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酒楼服务员施舍的晚饭,再走到宾馆,晚上九点了。
周思思的腿走得起了水泡,她说:“我当老师,一天要站好几个小时,都没有今天辛苦。”
“当然,第一次乞讨,害怕,紧张,还担心别人报警,心累。当然,我们也走了不少路,早点洗洗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
两人还是一人一个房间,周思思不愿意跟何秋住,她害怕自己的病会传染给她。
周思思回了房间,疲累的洗澡,躺在床上,拿出手机随意看看。
母亲跟往常一样,问了一句:还好吗?
周思思回了一句:还好。
这是她们母女每天的例行问候,妈妈对女儿的遭遇很内疚,当年不是为了哥嫂利益,女儿早就离婚了,也不会发展到今天染上病,还背负上杀人妻子的骂名。
周思思妈妈唯一希望的,就是女儿活下去。
离开家半个月了,从最开始的同事亲戚的热情关怀,到现在微信只有母亲的简单的问候。
周思思很喜欢没有打扰的安宁,亲朋好友自认为的关怀,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三五年不联系的同学朋友,都会找到她的微信,关切的说:思思,宾馆杀人案的男子,真的是你老公吗?怎么会这样,他可是极有风度的啊。
思思,你很难过吧?不是你的错,你要保重啊。
还有一些人询问她是否染上了艾滋病,甚至提出那些医院有特效药治疗的。
周思思没有感觉这些信息是关怀,他们不过是想窥探事件的真实性,然后再仁慈的哀叹一句,思思啊,你说你们的日子那么好,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就像上官义说的一样,自杀了,一群人围着你的尸体指指点点。
活着,一群人想方设法的通过各种渠道,对你指指点点,既然都是一样,还不如忍忍活着吧。
当悲剧在自己不能控制的范围里时,摆烂就是唯一的出路。
尊严和面子,此刻一文不值了。
刚刚出来的几天,周思思是极度恐惧的,她不认识上官义,就凭他一句去昆仑山,立刻做出决定,她要离开县城,要跟着这个陌生人走,也许这是她唯一的稻草。
上了车以后,上官义同行的女子,说她去昆仑山死,周思思害怕得好几夜无法睡眠。
上官义让她自己选择,周思思还是选择留下来。
在家乡,已经活不下去了,还在乎上官义是不是人贩子呢?
再说了,自己一身的脏病,就算被卖了,也没有人会要啊。
时间推移,周思思发现自己很喜欢上官义和何秋,他们对自己的病根本不在意,一起吃饭,一起喝茶,何秋还要跟她一起睡。
对于顾大成与刘燕的那些破事,他们也是嗤之以鼻,自己以为天要塌了,她们却微微一笑。
渐渐的,周思思也不去想那些烂事了,一心扑在吃喝上。
上官义对于吃喝的花销,一点也不在意,一餐饭就是好几百,一只烤羊一千多,周思思实在没有那么多钱,可对于他们的浪费,又很痛惜。
心思转移了,周思思晚上也能睡得着了,就如今天,与何秋去乞讨,居然觉得很好玩。
体面的老师去乞讨,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逼入绝境,反而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周思思想着,也露出了微笑。
何秋是个很有趣,又很大胆的女孩子,跟她相处,自然舒服畅快。
周思思想着,想着,睡着了,睡得特别的沉,好像艾滋病,出轨,杀人犯妻子,这些恐怖的字眼,都与她无关。
第二天一大早,上官义依然敲门喊周思思何秋起床。
两人昨夜都睡得很好,也许是太累了,只是吃早饭的时候,一人点了一大份手工面,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昨晚那盒饭,实在太少了,两人都没有吃饱。
继续赶路,周思思和何秋不像昨天那么叽叽喳喳了,各自忧郁的看着窗外。
上官义挑事一样的说:“昨晚点了三个菜,到底是地方特色菜,味道不错。”
何秋翻着白眼看了上官义一眼,继续看窗外。
“不过,一个人吃饭,索然无味,今晚还是一起吃吧。”上官义慢悠悠的说。
周思思忙回答:“好啊,我们吃完饭就去捡垃圾,送给有需要的人。”
她不想再去乞讨,被人当作骗子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捡垃圾好啊,放空心灵,救赎灵魂。无需在意捡的是什么,享受的是捡的过程。”上官义从后视镜看着何秋,何秋一动不动,也不搭话。
周思思说:“虽然昨天晚上讨饭过程艰难,不过我睡得很香,一觉到了早上。小秋,你睡得好不好?”
何秋慵懒的说:“捡垃圾需要垃圾袋吧?我们得买一个袋子。”
上官义立马说:“我车上有编织袋,送你们一个。”
“不知道一袋子垃圾,可以卖多少钱?”
“几块钱吧?医院的纸盒子,上百斤,都只有十来块钱。”上官义总是快速的接话。知道她们昨晚受了挫折,上官义全力帮她们恢复信心。
“师父,医院的纸盒子,是谁卖啊?”
“龙娥啊,我让他卖了,把钱存起来买糖吃,他的工资全部被他妈拿走了,纸盒子就是他的外快,他可是一点纸盒子都得收起来。”上官义笑呵呵的。
“师父,你们医院有奖金吗?不能把钱都给了他妈妈,也得留一些给他,买衣服鞋子总是要钱的。”
“我是他师父,还能亏了他?”
“你们是医生?”周思思惊讶的插话问。
“算是吧?我们自己的医院。”何秋淡淡的说。
“你们……自己开……医院?”周思思睁大了眼睛。
何秋一笑:“安宁医院,你要是有兴趣,等你们从昆仑山回来以后,要师父带你去看看。”
周思思尽量让自己冷静,难怪他们对自己的病一点也不在意,他们天天面对临终病人,这个病,确实不算什么。
周思思对上官义和何秋,好像又有了新的认识。
当初还怀疑他们是人贩子,如此看来,是自己太没有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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