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哨站的控制中心，与其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一个镶嵌在月岩中的银色蜂巢。无数面光屏悬浮在半空，流淌着来自月球阵法、地球总部以及哨站自身各个模块的海量数据流。中央最大的环形屏幕，正实时显示着环形山内那座上古阵法能量辉光的模拟图景，宁静而壮丽。
韩青几乎将第九科研中心的半个家当都搬来了这里。他眼窝深陷，头发乱如鸟巢，但精神却处于一种亢奋的巅峰状态，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得带起残影。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他盯着自己面前一面相对独立、显示着复杂频谱分析的光屏，喃喃自语，“背景灵波噪声比预估低了17.3个点，阵法本身的能量辐射虽然庞大，但结构稳定，形成了近乎完美的‘静默区’…这里简直是进行深空灵能探测的天选之地！”
他调整着不久前才安装调试完毕的“谛听”系列超高灵敏度灵波探测阵列的参数。这套设备的核心技术，同样脱胎于月球阵法中对能量感知的符文结构，其精度比地球上最先进的同类设备高出数个量级，旨在捕捉来自月球阵法本身更细微的波动，以及…可能存在的、来自更遥远深空的回响。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却与周围所有已知能量波动模式都截然不同的奇异涟漪，在频谱图的一个极端边缘频段，一闪而过。
韩青的动作瞬间僵住。
“等等…”他猛地扑到屏幕前，瞳孔急剧收缩，“这是什么？”
那信号微弱到几乎被当作背景噪声过滤掉，但其规律性却无法忽视——一种短暂、重复、结构复杂到绝非自然现象所能产生的脉冲模式。
“算法标记！回溯数据流！启动最高精度追踪！”韩青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几乎是吼着下达指令。整个控制中心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数据被反复分析、放大、去噪。当那经过处理的信号模式清晰地呈现在主屏幕上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不是太阳风，不是已知的宇宙射线背景，更不是月球阵法或其任何已知衍生能量的波动。它来自太阳系之外，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经过精心编排的“秩序感”。
“信号源方向，初步判定…位于奥尔特云外侧，指向织女星方向！”一名研究员声音颤抖地汇报。
控制中心内，落针可闻。
地外文明？
这个在所有人心头盘旋了无数次，却从未有过任何实质性证据的猜想，此刻如同惊雷，在这寂静的月球哨站中炸响。
消息通过量子加密信道，以最高优先级传回地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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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修真力量协调委员会紧急会议，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会代表们面前，都展示着来自广寒哨站的初步分析报告和那段处理后的信号数据。
短暂的死寂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激烈争论。
“机遇！这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北美超能联合协会的会长第一个站起来，她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语速极快，“一个能够进行星际尺度能量信号传输的文明！其科技水平，不，是修真与科技结合的水平，必然远在我们之上！我们必须立刻集中所有资源，破译这段信号，并尝试建立联系！这是人类文明实现下一次飞跃的关键！”
她身后的支持者们纷纷附和。
“没错！我们不能坐守在地月系统这个小小的摇篮里！宇宙如此广阔，我们必须走出去！”
“成立‘深空探索与接触专项组’，整合全球最顶尖的灵能科学家、阵法师、语言学家！”
“我们需要更强大的探测设备，甚至是…能够进行星际航行的灵能飞船！”
激进派的热情几乎要点燃会场。
“胡闹！”一声沉稳却带着怒意的低喝响起，来自龙夏管理局的一位资深副局长，他曾是陈国涛的老战友，以稳健着称，“连家门口的月球阵法，我们都还没完全搞明白，其潜在的自动化防御机制就差点让我们的哨站全军覆没！现在要去招惹一个完全未知、可能比我们强大无数倍的星际文明？这是取死之道！”
稳健派的代表们立刻跟进。
“说得对！这信号是善意还是恶意？是探索的触角还是入侵的前奏？我们一无所知！”
“我们的社会刚刚稳定，广寒科技的应用还在摸索，内部还有残余势力蠢蠢欲动！此时分出大量资源去进行风险极高的星际探索，是极大的战略错误！”
“应该继续深耕地月系统，消化现有技术，提升整体实力。待我们足够强大，再考虑向外探索不迟！”
“足够强大？等到什么时候？”欧罗巴圣殿骑士团的大骑士长沉声道，他倾向于激进派，“等待不会带来安全，只会让我们错失良机，甚至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准备不足而面临灭顶之灾！骑士的信条是主动出击，查明威胁！”
“但这可能不是威胁，而是机遇！”超能联合协会会长反驳。
“也可能是伪装成机遇的威胁！”稳健派副局长寸步不让。
会场内，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激进派描绘着与高等文明接触带来的技术爆炸和文明升华，稳健派则强调着未知的风险和现实的根基。理念的冲突，利益的考量，以及对未来的不同预期，使得分歧难以弥合。
陈国涛眉头紧锁，没有轻易表态。苏晓晴则更多地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砚。
终于，在争论达到白热化时，林砚缓缓站起身。他没有看争吵的双方，而是将目光投向会议室穹顶模拟出的星空图景。
他的起身，自带一种奇异的静默力量，让嘈杂的会场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位亲手带回月球阵法数据、平息了阵法危机、某种程度上引领了时代的年轻人，对此有何看法。
“信号，确实存在。”林砚的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它来自深空，超越了我们对‘距离’的常规认知。这本身，就足以让我们重新审视自身在宇宙中的位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激进派：“渴望探索，是文明前进的本能。我理解并部分认同这份渴望。”
随即，他又看向稳健派：“敬畏未知，是生存延续的智慧。这份谨慎，同样至关重要。”
“但我想提醒诸位，”林砚的语气微微加重，“在我们脚下，在地球之上，在月球之中，我们依然面临着诸多未解的难题和潜在的危机。月球阵法并非温顺的绵羊，它的秘密我们只窥见了冰山一角。地球上的社会结构正在剧烈变革，新的矛盾在不断滋生。”
他抬起手，指向星空图景中，那个被标记出的信号来源方向。
“那道信号，如同在黑暗的森林中，听到了一声遥远的、不知是鸟鸣还是枪响的声音。”林砚的比喻让所有人心中一凛，“我们听到了，知道了森林里并非只有我们自己。这是宝贵的警示，也是巨大的诱惑。”
“立刻点亮火把，大声回应，甚至循着声音莽撞地找过去——”林砚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并非勇武，而是鲁莽。”
“但装作没听见，继续埋头打理自己小小的营地，无视森林里可能存在的其他猎手或猛兽——”他再次摇头，“也并非稳妥，而是短视。”
他最终将目光落回会场中心，声音沉稳而坚定：
“我认为，我们应当‘以内为主，以外为镜’。”
“以内为主，意味着我们必须集中主要精力，巩固地月系统。彻底消化月球阵法带来的技术红利，完成社会结构的平稳过渡，清除内部的不稳定因素，让我们的文明根基坚如磐石。这是我们应对一切未知风险的底气所在。”
“以外为镜，意味着我们不能忽视这声‘回响’。以广寒哨站为前哨，持续监听、分析这段信号以及可能出现的其他信号。深入研究其模式，尝试理解其背后的逻辑与技术，但不主动回应，不轻易暴露我们的存在和位置。将这信号，当作一面映照我们自身不足、警示我们潜在危险的镜子。”
“简而言之，”林砚总结道，“强健自身，谨慎观察。在我们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和清晰的判断之前，不主动开启那扇通往未知森林深处的大门。”
他的发言，没有激进派的狂热，也没有稳健派的保守，提出了一条看似折中、实则蕴含着深远考量的道路。会场内陷入了沉思。
陈国涛微微颔首，苏晓晴眼中闪过认同的光芒。即便是激进派和稳健派中的不少人，也开始认真思考林砚提议的可行性。
深空回响，如同一块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悄然改变着人类文明未来的航向。而方向的抉择，注定伴随着更多的争论与博弈。
今天第三章，看老叶这么努力，给个五星好评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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