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马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大相国寺的街道上。
车内空间宽敞，谢承渊和谢承霄兄弟二人分坐两侧，却都各自扭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气氛沉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气压。
谢承渊端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个装着旧平安符的香囊。
他回想着刚才在王府里与二哥的争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他并非有意要激怒二哥，只是二哥那样质疑他对瑶瑶的感情，甚至用背叛这样的字眼，让他感到十分不快和委屈。
我对瑶瑶的心意，从始至终，何曾变过？又何来背叛？
谢承霄则双臂抱胸，脸色阴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心里更是憋着一股无名火。
谢承渊凭什么那么说？
好像我对瑶瑶的感情，是跟他争风吃醋才生出来似的。
他想起这两个月来，自己是如何不眠不休地守在林星瑶床边，如何小心翼翼地照料她，如何在她昏迷不醒时，一遍遍地跟她说话，祈求她醒来。
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我和瑶瑶之间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关系，甚至……比老三更亲密。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些，但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不安笼罩。
可是……那支签……
马车在大相国寺山门前停下。两人先后下车，依旧没有交谈，只是沉默地并肩走上长长的石阶。
香火缭绕的寺庙庄严肃穆，今日并非初一十五，香客不算太多。
进了大殿，两人先是恭敬地在佛像前上了香。
随后，谢承渊径直走向一旁负责发放平安符的法师处，捐了香油钱，为林星瑶请了一道崭新的、用红绸系着的平安符，小心地收好。
而谢承霄，在犹豫了片刻后，竟然走向了殿侧那个他向来嗤之以鼻的求签处。
谢承渊注意到他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二哥……他竟然要求签？
他记得很清楚，二哥向来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以前还总笑话他求签问卜是妇人之见。
今日这是怎么了？
只见谢承霄神色严肃地捐了香火钱，拿起那个沉甸甸的签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摇晃。
签筒哗啦作响，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心中默念着什么。
不求别的只求我与瑶瑶的姻缘……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却又无比认真。
“啪嗒！”一支竹签跳了出来。
谢承霄捡起竹签，走到解签的老僧面前，递了过去，声音低沉：“有劳大师，解姻缘。”
老僧接过竹签，看了看，又抬眼端详了一下谢承霄冷硬的面容和周身凛冽的气息，沉吟片刻，缓缓道。
“施主此签……乃是下签。签文曰：‘风浪行舟难靠岸，云遮月隐路不明。强求恐惹是非近，且守本心莫强争。’施主所问姻缘，恐多波折，前路晦暗，如逆水行舟，难以靠岸。若执意强求，恐生是非，徒增烦恼。须得……顺其自然，莫要强求。”
谢承霄听完，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握着竹签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又是下签！
虽然比上次那支“狂风骤雨打孤舟”的签文似乎好了一点点，但依旧是“难靠岸”、“莫强争”。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郁闷。
就在这时，谢承渊也走了过来，他并非求签，只是恰好听到老僧的解签。
看到二哥那副阴沉的表情，又听到“下签”、“莫强争”的字眼，谢承渊心中了然，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他想起自己刚才求到的那支关于与林星瑶未来的上上签，心中百感交集。
他走到谢承霄身边，看着远处缭绕的香烟，语气平静。
“二哥，你也听到了。签文如此……或许，这便是天意。有些事，强求不得，何必……非要执着？”他指的是谢承霄对林星瑶的执着。
谢承霄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瞪了谢承渊一眼，眼神中充满了烦躁和不服。
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将手中的下签纸条揉成一团，狠狠攥在手心，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寺外走去，将谢承渊和解签的老僧都抛在了身后。
谢承渊看着二哥决绝而孤直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二哥的倔脾气又上来了，签文越是说不吉，他恐怕越是不肯放手。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比来时更加凝滞。
谢承霄全程黑着脸，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承渊则摩挲着怀中那道新求的平安符，心中对林星瑶的思念和担忧更甚。
瑶瑶，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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