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烈作为土生土长的青岚山脉赤角狼族战士,对这片广袤山脉的地形、兽族分布、危险区域了如指掌。他选择的路线并非直线,而是蜿蜒曲折,尽可能避开可能暴露行踪的开阔地带。他们穿行在古木参天的原始密林之下,脚踏着厚厚的、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腐殖质,鼻尖是潮湿的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清香,耳畔是各种鸟兽的鸣叫——这是属于青岚山脉最原始的声音。
一路上,他们并非与世隔绝。青岚山脉深处,散居着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兽族部落,它们或许不像赤角狼族那样拥有较高的智慧和组织,但都有着自己的领地和生存方式。赤烈显然与其中一些部落有着联系或彼此认识。
在一处隐蔽的溪谷旁,他们遇到了一群正在晨间饮水的铁臂猿。为首的猿王体型硕大,双臂肌肉虬结如铁,它认出了赤烈,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赤烈上前,他知道猿王已经化形期,可以听懂人类语言,快速告知了山脉外围人类修士大量涌入的消息,并提醒它们注意隐蔽,保护好老弱幼崽。猿王听罢,捶打了几下胸膛,眼中露出警惕,随即招呼着族群迅速隐入了密林深处。
又经过一片布满了巨大蕨类植物的潮湿洼地时,他们感受到了一股阴冷滑腻的气息。几条水桶粗细、身上覆盖着暗绿色鳞片的沼蟒从泥潭中微微昂起头颅,冰冷的竖瞳注视着他们。赤烈同样发出了警告的信息。为首的沼蟒缓缓点了点头,巨大的身躯无声地沉入泥沼,只留下几个缓慢冒泡的泥潭。
类似的场景,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又发生了数次。无论是栖息在岩洞中的夜蝠妖,还是在林间穿梭的迅影貂群,赤烈都尽可能地将危险临近的消息传递出去。这些兽族或许彼此间也有争斗,但在面对来自人族、尤其是如此大规模、目的不明的入侵时,一种本能的警惕与联合自保的意识便开始萌生。它们会收缩活动范围,加强领地警戒,将族中弱小隐藏得更深。
“青岚山脉是我们的家。”赤烈在一次短暂休息时,对林冲说道,“虽然各部族之间并不太平,但面对外来的威胁,让大家有个准备,总归是好的。这些人类修士……来者不善。”
林冲默默点头,心中对赤烈这份对故土和同类的责任感更为敬佩。他也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仅关乎自己和几位伙伴的生死,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这片山脉中无数生灵的安宁。
经过两日小心翼翼却速度不慢的跋涉,周围的景物开始发生明显变化。空气变得越发潮湿阴冷,能见度逐渐降低。参天古木的枝叶上挂满了湿漉漉的苔藓和寄生藤蔓,地面上不再是松软的腐殖土,而是布满了湿滑的岩石和深不见底的积水坑。白色的、带着淡淡腥甜气味的雾气,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丝丝缕缕,越来越浓,最终形成了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乳白色雾海。光线在这里变得扭曲而黯淡,连声音都仿佛被厚重的雾气吸收,显得沉闷而遥远。
迷雾涧,到了。
这里位于青岚山脉腹地极深处,是一处由无数条深涧、暗河、溶洞和毒瘴沼泽交错组成的、地形极其复杂的险恶区域。终年不散的浓雾不仅严重阻碍视线和感知,雾气本身还混杂着地底溢出的毒瘴与各种腐烂动植物产生的沼气,长时间吸入会对修士的灵力和妖兽的妖力产生侵蚀和阻滞效果。加之其中生活着许多适应了这种环境、性情凶猛且擅长隐匿偷袭的毒虫凶兽,这里便成了绝大多数修士和妖兽都望而却步的天然禁地。
“就是这里了。”赤烈停下脚步,回头对林冲等人说道,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有些飘忽,“迷雾涧范围极广,地形复杂多变,即便是我们,也只探索过外围一小部分。这里的毒雾对感知压制很强,非常适合隐藏。只要我们不深入那些特别危险的涧底或溶洞深处,在外围区域寻找一处相对干燥安全的岩洞或高地落脚,应该能避开大部分搜寻。”
白罡吸了吸鼻子,冰寒的气息将靠近的毒雾微微驱散,他点头道:“此地环境虽然恶劣,但对我们而言,利大于弊。那些人类修士,若无特殊手段或极高修为,绝不敢轻易深入此地。”
赤金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既觉得新奇,也有些紧张:“这里……感觉好安静,也好奇怪。”
林冲运转起一丝冰灵力护住口鼻,仔细感知着周围。雾气确实对神识有很强的干扰,但他的《月华心诀》对能量波动异常敏锐,仍能隐约察觉到雾气深处潜伏着一些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周围雾气的毒性,被体内月华之力净化,对林冲没有任何影响。这里绝非善地,正如赤烈和白罡所说,是目前最适合他们藏身的所在。
“好,我们就在这迷雾涧外围,寻找一处合适的落脚点。”林冲做出了决定,“大家跟紧,不要走散。”
就在林冲四人艰难却坚定地开始在迷雾涧外围探索安身之所的同时——
青岚山脉的外围与中部区域,已然是另一番景象。
经过最初几日的试探、集结与浅层搜索,那些被“三宗悬赏”吸引而来的修士大军,终于开始不再满足于在外围徘徊。在巨大利益的驱使下,以及一些自恃实力高强或拥有特殊手段的团队带领下,一批批修士开始朝着青岚山脉真正的深处进发。
他们砍伐荆棘,开辟道路(有时会引发与守护妖兽的冲突),在一些关键路口留下简陋的标记,彼此间既有合作探路的短暂同盟,也有为争夺可能线索而爆发的瞬间翻脸与厮杀。原本静谧的山林,被喧嚣的人声、兵刃交击声、法术爆鸣声以及妖兽被惊扰后的怒吼声所打破。
空中,偶尔能看到驾驭着飞行法器或拥有飞行坐骑的修士掠过,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的林海。地面上,大大小小的队伍如同梳子一般,开始梳理一片片区域。他们搜寻着任何可能的人类或妖族活动痕迹——熄灭的篝火、折断的树枝、特殊的脚印、残留的灵力或妖气波动……尽管大多数时候一无所获,或者找到的只是其他搜寻者或土着妖兽留下的痕迹,但贪婪与侥幸心理支撑着他们不断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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