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沥青,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远征队七人的身影在荒原上拉出细长的剪影,很快被起伏的地形吞噬。陈末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在冻土上留下清晰的足迹,钉子则如幽灵般游走在队伍边缘,时而消失,时而闪现,确保前方没有埋伏或陷阱。
最初的几公里,他们还能看到“家园”外围巡逻队留下的足迹和标记。但随着太阳升起,这些人类活动的痕迹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越来越荒凉的废土。寒风呼啸,卷起地面细碎的冰晶,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七人拉紧风雪大衣的兜帽,护目镜下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第一日:荒原的警告
正午时分,他们抵达了第一处地标——一片被当地人称为“白骨荒原”的广阔区域。这里的地表覆盖着灰白色的粉末,踩上去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泽克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粉末,在护目镜下仔细观察。
“不是雪,也不是盐。”他低声道,“是骨粉。大量的、被某种力量彻底粉碎的骨骼残留。”
薇拉接过一点粉末,凑近闻了闻,立刻皱眉后退:“有微弱的腐臭味,但被极寒抑制了。这些骨头……不是自然风化形成的。”
卡洛斯和石牙同时绷紧了肌肉,兽人敏锐的嗅觉让他们捕捉到了更多信息。卡洛斯低吼一声:“死亡的味道。很古老,但……不对劲。”
夜影突然抬手示意安静,她纤细的身体几乎贴在地上,耳朵紧贴冻土。几秒钟后,她无声地滑回队伍:“地下有东西。很大。在沉睡。不要停留。”
陈末立刻做出决定:“绕行。保持安静。”
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白骨荒原边缘前进,每一步都轻如羽毛。就在他们即将离开这片区域时,夜影突然浑身一颤,猛地回头——就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骨粉微微下陷,形成一个直径近十米的圆形凹陷,然后又缓缓恢复平整,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浅层地表下翻了个身。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第三日:河流的考验
第三天,他们遇到了第一条真正的障碍——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湍急河流。水面宽约二十米,中央仍有暗流涌动,两侧的冰层看起来脆弱不堪。
“必须过去。”陈末观察着河面,“绕行会浪费至少两天时间。”
泽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设备,对着冰面扫描:“冰层厚度不均,最薄处可能不足五厘米。直接走太危险。”
“搭临时桥。”钉子突然开口,指向河岸几棵枯死但依然挺立的变异铁杉,“那些树干足够结实。”
在卡洛斯和石牙惊人的力量下,两根最粗的树干被迅速放倒,横跨河面。薇拉用特制的绳索将它们固定在一起,陈末则在连接处涂抹了一种能快速凝固的树胶。整个过程中,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冰层在轻微震颤,仿佛随时会崩塌。
“一个一个过,保持距离。”陈末率先踏上这座简陋的“桥”,他的动作轻盈而精准,仿佛没有重量。钉子紧随其后,如同一道影子。当轮到背着沉重设备的泽克时,意外发生了——一根固定绳索突然崩断,树干猛地倾斜!泽克失去平衡,一只脚瞬间踩破薄冰,整个人向冰冷的河水中滑去!
千钧一发之际,石牙庞大的身躯闪电般前冲,一把抓住泽克的背包带,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但与此同时,石牙脚下的冰层发出可怕的碎裂声,绿色的身躯开始下沉!
卡洛斯怒吼一声,猛地将一根备用绳索甩向石牙。石牙在空中抓住绳索,借着卡洛斯的拉力,一个翻滚回到了安全区域。整个过程中,他另一只手始终牢牢抓着泽克。
“快走!冰层要塌了!”薇拉急声道。
剩余的人以最快速度冲过摇摇欲坠的“桥”。当他们全部到达对岸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条临时桥和周围的大片冰面彻底崩塌,浑浊的河水裹挟着碎冰奔涌而过,仿佛在嘲笑人类的渺小。
“谢谢。”泽克惊魂未定地对石牙说。兽人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甩掉皮毛上的冰渣,仿佛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第七日:温度的骤降
随着纬度不断升高,环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恶劣。第七天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迫使他们提前扎营。温度计显示,外部气温已经降至零下四十度,风速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
他们挤在一个背风的岩缝中,用特制的风雪布搭建起临时遮蔽所。即使穿着最厚的防寒装备,呼出的白气也会在几秒钟内凝结成冰晶,挂在眉毛和兜帽边缘。薇拉分发了一种能促进血液循环的药丸,但副作用是会让心跳加速,产生轻微的眩晕感。
“不能生火。”钉子检查完外面的情况后宣布,“风雪太大,而且火光可能暴露我们的位置。”
这意味着他们只能依靠彼此体温和特制的隔热毯保暖。七人挤在一起,像一群在寒冬中互相依偎的野兽。陈末取出几块“高能油砖”,每人分了一小块。这种高脂肪食物在常温下都难以下咽,在极寒中更是硬得像石头。他们只能用体温慢慢软化它,然后小口啃食,让珍贵的卡路里一点点流入冰冷的胃。
“按照这个速度,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寒脊山脉?”薇拉在呼啸的风声中问道。
泽克检查了一下定位设备:“如果天气允许,至少还需要十天。但越往北,地形会越复杂。”
“我感觉到了一些东西。”夜影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淹没,“北方……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不是真正的声波,而是一种……震动。像是某种巨大的机器在运转,又像是……心跳。”
所有人都看向她。夜影的感知天赋是他们中最敏锐的,但此刻她的描述却令人不安。
“什么样的心跳?”陈末问道。
夜影闭上眼睛,似乎在集中注意力:“缓慢。有力。不像是生物的……更像是大地的。每隔大约十二小时一次,很有规律。”
泽克立刻记录下这一信息:“可能是‘学院’设施的地基振动,或者是某种大型能量装置运行的副产品。需要更多数据。”
“继续监测。”陈末下令,“如果有任何变化,立刻报告。”
那一夜,没有人真正入睡。暴风雪的咆哮声中,每个人都清醒地躺着,思考着夜影描述的“大地心跳”,以及前方等待他们的未知恐怖。当黎明的微光终于透过风雪布渗入遮蔽所时,他们发现外面的积雪已经齐膝深,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白色荒漠。
第十日:寂静的开端
第十天的行进中,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环境变得越来越安静。鸟兽的踪迹几乎完全消失,连风声都似乎被某种力量吸收。积雪吸收了所有脚步声,七人像是在真空中前进,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和呼吸。
“这就是‘寂静坟场’名字的由来。”泽克低声道,声音在反常的寂静中显得异常清晰,“某种声波吸收效应,可能是‘学院’设施防御系统的副产品。”
夜影的状态越来越不安,她不时停下,将耳朵贴在地面或冰面上,然后摇头:“那个‘心跳’越来越清晰了。还有别的东西……像是……低语。但我听不懂。”
卡洛斯和石牙也显得焦躁不安,兽人敏锐的感官在这种反常的寂静中似乎成了一种折磨。卡洛斯不时甩头,仿佛要甩掉耳朵里的什么东西;石牙则一直紧握着厨刀,指节发白。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们开始发现一些奇怪的痕迹——巨大的、像是某种多足生物留下的圆形凹陷,每个直径都超过两米,排列成诡异的几何图案,延伸向北方。薇拉冒险采集了一点凹陷边缘的样本,发现其中含有微量的金属残渣和一种未知的有机化合物。
“不是自然生物。”她得出结论,“至少不是我们已知的任何物种。”
陈末看着这些痕迹延伸的方向,与他们前进的路线几乎完全重合。这不是巧合。某种东西,或者某种力量,正在引导他们,或者等待着他们。
“保持警惕。”他下令,“从现在开始,两人一组轮班守夜。钉子,你和夜影负责侦察前方,距离不要超过可视范围。”
当天晚上,他们第一次看到了极光——诡异的绿色光带在夜空中舞动,照亮了远处寒脊山脉锯齿状的轮廓。这本该是壮丽的自然奇观,但在“寂静坟场”的边缘,这些摇曳的光带却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是什么巨大存在苏醒前的呼吸。
泽克监测到强烈的电磁波动,设备屏幕不断闪烁。“这不像是自然极光。”他皱眉道,“更像是某种能量泄漏。”
陈末站在营地边缘,望着远处被极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山脉轮廓。那里,就是“寂静坟场”的入口,也是“学院”可能藏身的地方。七人已经走过了最艰难的路程,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在这片连声音都会被吞噬的白色荒漠深处,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是毁灭,是真相,还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没有人知道答案。唯一确定的是,回头已经太晚,他们只能向前,深入那片连传说都为之胆寒的寂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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