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茜刚把白面揉成团醒着，院门口就传来“吱呀”一声，接着是个尖细的嗓门：“张大姐在家不？我来串个门儿！”
张仙凤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听见声音立马放下针线，脸上堆着笑迎上去：“哟，王媒婆！稀客稀客，快进屋坐！”
宋茜探头一看，进来的是邻村的王媒婆，手里挎着个蓝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一看就是带了东西来。她心里犯嘀咕，这王媒婆上门，多半是来提亲的，陈家除了几个小姑子没嫁人，还能有啥别的事？
果然，王媒婆刚坐下，喝了口宋茜端来的水，就开门见山：“张大姐，我今儿来，是给你家大姑娘秀英说亲事的！”
“哦？”张仙凤眼睛一亮，身子往前凑了凑，“哪家的后生啊？人品咋样？家里条件好不好？”
“你放心，绝对是好人家！”王媒婆拍着胸脯说，“就是村东头李家的大儿子，叫李建国，人长得精神，又能干，家里有两亩好地，还有一头牛，日子过得殷实着呢！我看跟你家秀英正好配，都是直爽性子！”
这话刚说完，就听见里屋“哐当”一声，秀英掀着帘子走了出来，脸沉得能滴出水来，一屁股坐在张仙凤旁边，没好气地说：“娘，我不嫁！谁要嫁去李家啊！”
张仙凤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瞪了秀英一眼：“你这孩子，咋说话呢？王媒婆好心给你提亲，你咋还耍起脾气了？”
“我就是不嫁！”秀英梗着脖子，声音更大了，“李家那李建国，我见过，黑黢黢的，跟个黑炭似的，我才不跟他过一辈子呢！再说了，我还没在家待够呢，嫁出去干啥？”
王媒婆脸上有点挂不住，尴尬地笑了笑：“大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李建国人黑是黑了点，可能干啊，能挣钱养家，这才是实在的！再说了，女孩子家，总归是要嫁人的，李家条件这么好，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我不管！”秀英根本不听，站起来就往屋里走，“反正我不嫁，谁再提这事，我跟谁急！”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里屋的门，震得窗户纸都晃了晃。
张仙凤气得脸都红了，对着里屋骂：“你这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跟我这么说话！王媒婆好心给你提亲，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敢甩脸子！”
王媒婆赶紧拉住张仙凤：“张大姐，别气别气，大姑娘年纪小，性子直，不懂事，慢慢来，慢慢来！”
“慢慢来？”张仙凤叹了口气，“这丫头，都十八了，再不嫁人，就要成老姑娘了！我看她就是被我惯坏了，天天在家好吃懒做，还挑三拣四的！”
宋茜站在灶房门口，没敢吭声。她看着张仙凤的样子，心里有点好笑——对小姑子，张仙凤是又疼又惯，十八了还舍不得让干重活，提亲还要看她的意思；可对她，却恨不得把所有的活都压在她身上，连句好话都没有。
“张大姐，你也别着急。”王媒婆喝了口茶，又说，“我再跟李建国那边说说，缓几天，你也在家好好劝劝大姑娘，跟她讲讲道理，李家是真的好人家，错过了可惜！”
张仙凤点点头：“行，那就麻烦你了王媒婆！我肯定好好劝她，争取让她想通！”
又聊了一会儿，王媒婆才起身走了。张仙凤送她到门口，回来就对着里屋喊：“秀英！你给我出来！”
里屋没动静，张仙凤又喊了两声，秀英才慢悠悠地走出来，还是一脸的不乐意：“娘，你又喊我干啥？我说了，我不嫁！”
“你不嫁也得嫁！”张仙凤的火气上来了，指着秀英的鼻子骂，“李家条件这么好，人家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挑三拣四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十八了，再不嫁，以后谁还敢要你？”
“没人要我也不嫁！”秀英也急了，跟张仙凤吵了起来，“我在家好好的，为啥非要嫁出去？嫁出去了，还要跟婆婆打交道，还要干重活，我才不去受那罪呢！”
这话一出口，张仙凤愣了一下，接着更生气了：“受那罪咋了？哪个女人嫁了人不受罪？宋茜嫁过来，天天干活，也没像你这么挑三拣四的！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锁起来，直到你答应嫁人为止！”
秀英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可还是嘴硬：“你锁啊！反正我就是不嫁！”说完，又跑回里屋，关上了门。
张仙凤气得直跺脚，转身看见宋茜站在门口，火气一下子就撒到了她身上：“你站在这儿干啥？看笑话呢？赶紧去灶房蒸馒头！要是馒头蒸不好，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下午去地里拔萝卜，拔不完那半亩地，别想回来吃饭！”
宋茜心里一沉，连忙应着：“娘，我这就去蒸馒头。”她知道，张仙凤这是把跟秀英吵架的火气，都迁到她身上了。
回到灶房，宋茜看着盆里的面团，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姑子提亲，她没掺和一句，却还要被迁怒，还要多干重活。在这个陈家，她就像个出气筒，谁心里不痛快了，都能拿她撒气。
她拿起面团，开始揉面。手心的伤口沾了面粉，疼得她龇牙咧嘴，可她不敢停，要是馒头蒸晚了，或者蒸不好，等待她的，又是一顿打骂。
宋茜一边揉面，一边听着里屋张仙凤还在骂秀英，心里一片冰凉。她不知道，秀英的亲事会不会成，也不知道，下次张仙凤再生气，又要找什么由头罚她。她只能硬着头皮，把手里的活干好，只求能安安稳稳地熬过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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