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顶之上,云雾缭绕。
佛子明空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宝相庄严。他那双仿佛看透世间沧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这位人族女帝。
“阿弥陀佛。”
明空轻诵一声佛号,声音不大,却如洪钟大吕,在众人耳边回荡。
“陛下,贫僧观你眉宇之间煞气缠绕,虽有帝王之威,却也背负了太多的因果。杀戮虽能止一时之乱,却非长久之计。冤冤相报何时了,唯有放下屠刀,方能立地成佛。”
他一开口,便是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的话语变得柔和起来,无数金色的梵文在虚空中若隐若现,仿佛在附和着他的大道至理。
冷凝霜面色平静,手中把玩着那枚玉扳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放下屠刀?大师说得轻巧。”
她身子微微前倾,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气势,竟然硬生生逼退了周围的梵音。
“朕若放下屠刀,谁来保护朕的子民?朕若立地成佛,那些死在蛮族刀下、死在妖兽口中的冤魂,谁来超度?”
“大师修的是来世,求的是自身圆满。但朕是一国之君,朕修的是今生,求的是家国平安。”
“若是为了这天下太平,朕不介意化身为魔,背负这万世骂名。”
这番话掷地有声,字字如铁。
明空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陛下此言差矣。众生皆苦,万物平等。蛮族也好,妖兽也罢,皆有灵性。陛下以暴制暴,只会种下更多的仇恨种子。唯有以德服人,以佛法化解戾气,方是正途。”
他口若悬河,引经据典。从上古传说讲到当今局势,从因果报应讲到六道轮回。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想要忏悔自己的罪过。
不得不说,这和尚确实有点东西。
如果是心志不坚之辈,恐怕此刻早就被他忽悠瘸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了。
但冷凝霜是谁?
她是重生者,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女帝。她见过最黑暗的人性,也经历过最残酷的背叛。这种程度的嘴炮,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
“众生平等?笑话。”
冷凝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既然众生平等,为何你们西漠佛土还要建这高墙深院?为何还要养那十八铜人护法?既然万物皆有灵,那大师平日里吃的五谷杂粮,难道就没有生命吗?”
“所谓的以德服人,不过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若是那弑神殿杀上门来,大师是不是也要跟他们讲讲因果,劝他们放下屠刀?”
“恐怕到时候,还没等大师开口,脑袋就已经搬家了。”
这番话可谓是犀利至极,直接撕开了佛门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明空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靠嘴皮子能说服的。她的心就像是一块万年玄冰,坚硬、冰冷,且无懈可击。
辩论陷入了僵局。
一旁的景叶听得直打哈欠。
他趴在地上,用爪子捂着耳朵,一脸的不耐烦。
“这和尚真啰嗦,跟苍蝇似的嗡嗡个没完。说那么多废话,还不如直接打一架来得痛快。”
他通过灵魂链接向冷凝霜吐槽。
“主人,要不我直接上去给他一爪子?我看他那光头挺亮的,拍起来手感肯定不错。”
冷凝霜没理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明空,等待着他的下文。
明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既然言语无法感化,那就只能动用一些非常的手段了。
“陛下慧根深种,却被执念蒙蔽了双眼。既然陛下不信贫僧之言,那贫僧便让陛下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佛法无边。”
话音落下,他猛地双手合十。
嗡——!
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响彻云霄。
只见明空的身后,突然升起了一轮金色的太阳。
那不是真的太阳,而是由无数道精纯的佛光凝聚而成的法相。
万丈金光,倾泻而下。
这一刻,整个金顶都被染成了金色。那光芒中不含丝毫杀气,却带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
它就像是温暖的海水,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冷凝霜,试图渗透进她的身体,洗涤她的灵魂,强行扭转她的意志。
这是精神层面的攻击。
或者说,是一种高级的“度化”。
冷凝霜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鸣,仿佛有无数个和尚在她耳边念经。她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迷离,手中的剑也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这佛光,竟能直接撼动人的心神。
“不好。”
冷凝霜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运转《冰心诀》,试图抵抗这股精神侵蚀。
但那佛光无孔不入,就像是粘稠的糖浆,死死粘在她的神魂之上,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和厌世。
仿佛只要放弃抵抗,就能获得永远的解脱和极乐。
“陛下,放下吧。放下执念,方得自在。”
明空的声音变得空灵而神圣,仿佛从天际传来。他一步步走向冷凝霜,眼中的悲悯愈发浓郁,想要趁机在她心中种下佛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
一声充满怒火和不爽的咆哮,突然在两人中间炸响。
景叶炸毛了。
他原本还在旁边看戏,琢磨着这金光是不是某种特效。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自家主人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而那个秃驴正一脸猥琐(在他看来)地逼近。
这能忍?
这明显是在欺负人啊。
而且还是用这种神神叨叨、看不见摸不着的手段欺负人。
“好你个秃驴!说不过就玩阴的是吧?”
景叶从地上弹射而起,直接挡在了冷凝霜面前。
他看着那漫天金光,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露出了一种极度贪婪和嫌弃并存的表情。
“拿手电筒晃谁呢?”
“这么亮,也不怕闪瞎了眼?”
在【解析之瞳】的视野里,这些所谓的佛光,根本就是一团团高密度的精神能量和信仰杂质的混合体。
虽然看着唬人,但对于拥有【万物皆为食】天赋的他来说,这就是一盘散发着檀香味的——
散装光子嫩肤仪?
不对,是光子能量自助餐。
“既然你这么喜欢发光,那我就帮你关个灯。”
景叶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张开了那张深渊巨口。
【天赋神通:吞天食地】
启动。
呼——
一股霸道绝伦的吸力,瞬间从他嘴里爆发出来。
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原本笼罩在冷凝霜身上、正准备进行“精神洗脑”的那些佛光,突然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紧接着,它们不受控制地调转方向,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流光,争先恐后地钻进了景叶的肚子里。
“给爷……进来吧你!”
景叶猛地一吸,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那漫天神佛般的威压,那普度众生的金光,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就像是被拔掉了插头的投影仪。
整个世界,瞬间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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