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心斟酌了一下语气，用一种带着几分请教、又仿佛只是随口追问的姿态说道：
“田老板，不瞒您说，我们也是偶然听人提起，觉得这说法挺新鲜。这‘文斗’、‘武斗’…具体是怎么个说法？还请您指点一二。”
田老板紧紧盯着许心，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但许心的眼神清澈而平静，只有适度的好奇，并无其他。
田老板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他依旧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去，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紧张。
他示意许心几人靠近些，然后才用那带着浓重长安口音的、沙哑的嗓音，缓缓道来：
“小哥既然问起，老头子我也就说说。这都是些老黄历了，现在年轻一辈，知道的不多。”
他先铺垫了一句，然后才切入正题。
“这‘文斗’嘛…”田老板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说起来，还算是在‘规矩’里头。通常是两家，或者几伙人，因为看上了同一件‘生坑’的大货，或者是为了争一条‘路子’，谈不拢，又不愿意真刀真枪地干，就约个地方，摆开阵势。”
“怎么个斗法？”王天河忍不住插嘴问道。
“比眼力，比见识，也比…胆量。”田老板解释道
“双方会拿出几件极其偏门、或者真伪难辨的‘妖货’、‘鬼货’，让对方断代、辨伪、估价。有时候，甚至会拿出一些刚从土里出来、还带着煞气的‘凶器’，看谁敢上手，谁能说出门道。输的一方，自动退出，或者割让利益。赢家通吃。”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这文斗，听着文明，实则凶险。那些拿来斗法的物件，很多都邪性得很，
一个看走眼，不仅仅是丢人赔钱那么简单，搞不好…会惹上不干净的东西，或者被对手设的局套进去，倾家荡产都是轻的。
而且，能参与文斗的，都是眼力毒辣、心狠手辣的角色，输不起的。”
许心默默听着，这“文斗”虽然凶险，但至少还在一个相对“文明”的框架内，比拼的是专业知识和心理素质。
“那…‘武斗’呢？”周世宏小声问道，他感觉这个可能更刺激。
提到“武斗”，田老板的脸色明显更加难看，甚至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
“武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忌惮，“那是不讲规矩，不论手段，只论生死输赢！”
“通常是为了争夺价值连城的国宝重器，或者涉及无法调和的深仇大恨。”
田老板的声音有些发颤，“武斗的地点，往往选在荒郊野外，古墓附近，或者那种几百年没人气的凶宅老窑。双方带的不是鉴定工具，而是…‘家伙’！”
他做了一个模糊的手势，但许心等人都明白，那指的是武器。
“斗法的方式…也更加…诡异和残酷。”田老板咽了口唾沫
“可能是在指定的古墓里，比谁先找到指定的陪葬品，期间各种机关陷阱、黑吃黑，生死各安天命。
也可能是双方各出一件‘煞器’，放在一起，看谁的‘煞气’更重，能压过对方…据说，那种情况下，经常会发生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参与的人，非死即残…”
他的描述虽然模糊，但那种血腥、野蛮、充斥着暴力与未知恐惧的氛围，已经扑面而来。
“而且，”田老板最后补充道，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无论是文斗还是武斗，能发起和组织这种事情的，都不是一般人。背后往往牵扯着极其庞大的势力和利益网络。
一旦被卷进去，想脱身…难如登天！所以，在咱们这行，听到‘斗法’这两个字，有经验的老家伙，都图个吉利，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
听完田老板的叙述，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王中天在听到“斗法”二字时，会恐惧成那副模样！
那不仅仅是生意失败或者法律制裁的恐惧，那是源自对一种野蛮、残酷、超越常规商业竞争规则的、涉及生死和未知力量的深层恐惧！
简单点就是这里面有迷信的成分！
文斗，赌上的是身家性命和行业声誉；武斗，赌上的则是赤裸裸的生存权利！
父亲许建安当年卷入的，究竟是哪一种？还是说…两者皆有？
他笔记中那潦草的“斗法”二字，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过往？
那个看似普通的“古韵轩”，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组织者？是裁判？还是…参与者？
许心深吸一口气，对田老板郑重地拱了拱手：“多谢田老板解惑，晚辈受教了。”
田老板摆了摆手，脸上惊魂未定：“谈不上指教…只希望几位，尤其是这位小哥，听过了，就当个故事，千万别好奇，更别沾惹。那浑水，蹚不得啊！”
他的警告，情真意切。
许心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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