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太阳毒辣得像是要把人烤化，铁匠铺里蒸腾的热浪让人喘不过气。铁砧上散落着几件未完成的农具，炭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一堆暗红色的灰烬。吴昊抹了把汗，鬼鬼祟祟地朝门外张望，确认父亲正在前屋打盹，便一把拉住正在整理铁料的韩烨。
跟我来！他压低声音，眼睛亮得惊人。
两人蹑手蹑脚地穿过堆满废铁的后院，阳光透过老槐树茂密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吴昊在树根处蹲下，小心翼翼地拨开几丛杂草，露出一个被虫蛀空的树洞。他伸手进去，掏出一本用油布包着的小册子，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捧着一件珍宝。
你看这个！吴昊解开油布，露出里面泛黄的册子。纸页边缘已经卷曲得不成样子，有几处还被虫蛀出了细小的孔洞。封面上用稚嫩的毛笔字写着基础吐纳法，墨迹已经褪色，但依稀能看出写字人当时的手抖得厉害。
韩烨接过册子时，闻到了一股霉味混合着墨香的特殊气味。他小心地翻开第一页，纸页发出脆弱的声。里面画着几个简笔小人，有的盘膝而坐，双手结印；有的弓步挥拳，动作夸张。每幅图旁边都密密麻麻地标注着细小的文字，详细描述着呼吸的节奏和气流的走向。
上个月我去镇上送货，在书铺后面的垃圾堆里发现的。吴昊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却掩不住兴奋，书铺伙计说这是些骗人的玩意儿，要烧掉。我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捡回来的。
韩烨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模糊的墨迹，这本小册子上只简单地写着吸气如闻花香，呼气如吹蜡烛。
这...真的有用吗？韩烨迟疑地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既期待又害怕这真是某种修炼法门。
吴昊一把夺回册子，急切地翻到中间一页：你看这里写着，持之以恒，百日可感气机。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他拉着韩烨蹲到墙角背阴处，就从这个最简单的开始。
两个少年盘腿坐在泥地上，按照图示调整呼吸。初夏的微风带着槐花香拂过面颊，倒真像是册子上说的闻花香。韩烨闭上眼睛，却发现这本粗浅的吐纳法完全不得要领。
练了约莫半个时辰，吴昊先撑不住了。哎哟！他揉着发麻的腿，怎么除了腿酸什么感觉都没有？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粗布衣衫，在后背洇出一片深色。
吴昊突然跳起来，警惕地望向院门：爹好像醒了！他飞快地把册子重新包好，塞回树洞，又仔细地用杂草掩盖好洞口。这事就咱俩知道，他转头严肃地对韩烨说，尤其别让我爹发现，他总说修仙问道都是骗人的把戏。
韩烨认真地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举目无亲的铁匠铺里，吴昊是第一个把他当朋友的人。现在他们有了共同的秘密，就像两个共谋大事的战友。
傍晚收工时分，吴铁匠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检查徒弟们的活计。吴昊突然来了精神，抡起铁锤敲打得格外卖力，火星四溅中，他朝韩烨眨了眨眼。韩烨会意地笑了，握紧手中的锉刀，在铁块上磨出一道道整齐的纹路。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铁匠铺斑驳的土墙上。在这个普通的傍晚，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树洞里的破旧册子，将会如何改变他们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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