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忘尘听得云里雾里，见两人话题告一段落，便拉了拉拓宏的袖子，好奇地问起百川院的事——他昨天听拓宏提过，一直很感兴趣。
拓宏正不想跟李莲花这只老狐狸周旋，连忙来了精神，开始高谈阔论：“要说我们百川院啊，那可是江湖上最公正的地方！”
“不管你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魔歪道，犯了事儿就得受罚……”他说得唾沫横飞，把百川院的规矩、刑探的职责说得天花乱坠。
李莲花走在后面，看似在听拓宏说话，心思却早已飞远。
拓宏刚才那句“早死……”虽然没说完，但那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柳乘风根本没被关进大牢，而是早就死了，死在被百川院“抓”走之后。
柳乘风曾跟他提过“白术”，显然是知道忘尘底细的。
这么看来，柳乘风的死，恐怕和隐宗脱不了干系。
说不定是他的露面，惊动了隐宗的暗影杀手，才引来杀身之祸。
而那些杀手从他嘴里撬出了关于“白术”的消息，这才对忘尘展开追杀。
可问题是，是谁放出了“怀玉丹”的消息？
那人若知道“怀玉”的存在，为何不直接点明那是个药人，反而用“丹”来混淆视听？
隐宗全宗被灭，还有谁活着？是苏景年，还是柯淮奕的残党？
李莲花望着前方潺潺的流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信纸。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而身边这个还在兴致勃勃听拓宏讲江湖轶事的少年，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清澈的眼底，还映着天光与流水。
山风穿过林间，带着草木的清香，却吹不散李莲花心头的迷雾。
李莲花正低头琢磨着柳乘风的事，忽听前面传来“李相夷”三个字，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抬眼时，就见拓宏正唾沫横飞地跟忘尘讲得起劲。
“忘尘兄弟，咱跟你说啊，那建立四顾门和百川院的李相夷，可是咱江湖里顶顶厉害的人物！”
拓宏拍着大腿，声音洪亮得能惊起林子里的飞鸟，“咱是没真见过他本人，但道上的人谁不晓得？他年纪轻轻就剑法超群，一把相夷太剑使得出神入化，那些个江湖大盗、作恶的门派，见了他都得腿肚子打颤，连跑都忘了咋跑！”
忘尘听得眼睛发亮，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
拓宏更来劲了，掰着手指头数：“听说当年他建四顾门，就是为了管那些官府管不了的江湖烂事。啥欺压百姓的、搞阴谋诡计的，只要被四顾门盯上，准没好果子吃！那会儿江湖上啊，别提多太平了，夜里走路都不用提心吊胆！”
“后来建咱百川院，更是给咱这些想惩恶扬善的人找了个正经去处。”
他说得一脸自豪，仿佛自己亲历过那些年月，“你想啊，能把四顾门和百川院办得这么有声有色，让黑白两道都得给几分面子，这李相夷不光武功高，脑子也顶好使。虽说现在他陨落了，但咱百川院的兄弟都觉着，他肯定还是那个能镇住场子的大人物！”
忘尘忍不住追问：“他……他有多厉害？”
“那可海了去了！”拓宏眉飞色舞，恨不得手舞足蹈。
“我还听说过李相夷那些年的风流韵事呢！他年轻的时候啊，那可是潇洒得很，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就说在扬州的‘江山笑’青楼，那回可热闹非凡。”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李相夷为了博美人一笑，在剑柄上系了条长达丈许的红绸，就在那青楼屋顶上舞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
“好家伙，当时扬州城那是万人空巷，老百姓都扒着墙、踩着梯子看，就为了瞧一眼这惊世骇俗的红绸剑舞，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第二天胭脂铺的红绸都卖断货了！”
忘尘听得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眼前真的出现了那红绸翻飞、剑光如练的景象。
拓宏又道：“还有一回，他和乔姑娘闹别扭了，乔姑娘说不想见他。他倒好，愣是偷偷从百川院挖地道，一直挖到四顾门乔姑娘的院子底下！”
“那地道，一铲子一铲子全是他自己挖的，挖出来的土都填平了普渡寺的池塘，把小和尚们吓得，早课都不敢打瞌睡，还以为是地动了呢！你说他这股子轴劲，除了他谁能干得出来？”
“后来啊，他去东方青冢的梅苑，看到一株异种梅树，开得那叫一个美不胜收，花瓣都带着金边。”
拓宏咂咂嘴，像是在回味那美景:“他想折梅送给四顾门的女子们，人家主人不答应，说那是镇苑之宝。他就和人家比武，只用了一招‘游龙踏雪’，剑尖挑着人家的腰带就把人挑败了，愣是折了十七朵梅花扬长而去。”
“他把最美的那朵送给了乔姑娘，还说乔姑娘品性如这梅花，坚韧又有傲骨，把乔姑娘哄得眉开眼笑，之前的别扭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还有在那袖月楼，他和花魁下棋，结果连输三十六局。换作旁人早恼了，他倒也洒脱，直接取了花魁的胭脂，在墙上写下《劫世累姻缘歌》三十六句，字里行间全是风骨，愣是把输棋写成了一段佳话。”
拓宏越说越起劲，仿佛自己就在现场:“那时候的李相夷，可真是意气风发，整个江湖都是他的舞台，走到哪儿都带着光！”
后面的李莲花听得嘴角抽得越来越厉害，活像是身上有虱子一样。
他一会儿拉拉袖子，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一会儿拽拽衣领，仿佛领口勒得慌。
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头发，又没事摸摸鼻子，手里刚掐的狗尾巴草被他捻来揉去，最后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草棍，被捏得变了形。
忘尘听得津津有味，眼睛里满是向往，见拓宏停了嘴，还意犹未尽地追问：“还有吗？”
他转过身，几步走到李莲花身边，仰着脸问：“哥哥，你听过李相夷吗？他真的这么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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