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在原地站了很久。
逻辑核心的过载，让他感觉整个意识都像生了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带着艰涩的迟滞感。右臂的【星渊锻炉】也陷入了沉睡，传来阵阵空虚的无力感。
他需要休息。
但他更需要确认。
确认他赌上了一切，甚至不惜与两位顶尖的精灵专家进行那场堪称豪赌的协作，所创造出来的东西，是否真的如他所想。
他走到实验室的另一头，他打开储物柜，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块【被深度污染的魔能水晶】。这是他最早通过收购任务，从玩家手中获得的一批史诗级污染物之一。
卡尔将那块魔能水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星渊囚笼】顶端一个预留的凹槽中。
凹槽的尺寸，与水晶完美契合。
然后，他走到了囚笼的另一侧。那里，有一个细小的，如同针孔般的输出端口。他将一个空的，只有巴掌大小的能量收集瓶，对准了那个端口。
一切准备就绪。
卡尔深吸一口气，伸出左手，轻轻按在了【星渊囚笼】的启动符文上。
没有剧烈的能量波动，没有刺目的光芒。
在卡尔的手指接触到符文的瞬间，立方体表面那宛如星河的符文阵列，只是柔和地，依次亮起。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宇宙深空的嗡鸣响起。
凹槽中的那块魔能水晶，猛地一震。
下一秒，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浓稠如墨的紫黑色能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从水晶中抽离出来，瞬间被吸入了【星渊囚笼】的内部。
卡尔的【星渊同调】虽然处于休眠，但他依旧能模糊地感知到囚笼内部发生的一切。
那狂暴的虚空能量，在进入囚笼的瞬间，就仿佛闯入了神明的领域。
它左冲右突，试图污染、撕裂这个囚笼的内部结构。
但迎接它的，是那片沉默的，代表着宇宙终末秩序的星河。
银色的星光，化作了无形的磨盘，将虚空能量中的“混乱”与“狂暴”属性，一点点地，无情地碾碎，剥离。
紧接着，遍布囚笼内壁的精灵符文阵列开始发挥作用。
那些被剥离了狂暴属性的能量，被引导着，在复杂的符文回路中一遍遍地冲刷、洗涤，将其中最后的污染杂质，彻底滤除。
这个过程，快到极致。
几乎就在虚空能量被吸入的同一时间。
从另一端的输出端口，一缕纯净到没有任何颜色，仿佛最纯粹的光，又仿佛最纯粹的无，稳定得如同一条直线的光束，悄无声息地，注入了那个小小的能量收集瓶中。
而被抽干了所有虚空能量的魔能水晶，则“咔嚓”一声，从内部开始迸裂，最终化为了一堆毫无能量波动的，灰白色的粉末。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超过五秒。
卡尔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成功了。
比他预想中，还要完美。
他拿起那个能量收集瓶。
瓶子入手温润，没有任何危险的能量波动。
打开光幕，查看物品信息·
【物品：能量收集瓶（满）】
【状态：绝对稳定。可作为驱动核心、施法媒介、锻造能源等，用途广泛。】
【备注：这是被驯服的野兽，是被净化的毒药。】
卡尔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做到了。
他真的掌握了一种，可以安全、高效地，将虚空污染转化为可用能源的技术。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曙光哨站，将不再受制于匮乏的能源。
那些堆积在仓库里，被视为高危废品的虚空污染物，将在一夜之间，变成最宝贵的战略资源。
哨站的能量护盾可以全天候开启，法师塔的魔力池将永远充盈。
这不仅仅是一项技术。
这是文明的基石。
就在卡尔沉浸在这巨大的震撼与喜悦中时，他腰间的魂归之巢里，传来了一阵微弱的骚动。
是塞壬。
“卡尔……那个东西……好舒服……”
塞壬那带着一丝慵懒和满足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刚才，有一点点……很温暖的光，飘到我这里来了……像……像太阳晒在身上一样……”
卡尔一愣。
他看向【星渊囚笼】。
是能量逸散吗？
不可能，转化率高达99.3%，那逸散的0.7%，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堆灰白色的水晶粉末上。
难道是……
他伸出手，捻起一撮粉末。
【物品：虚空残骸（粉末）】
【类型：惰性物质】
【属性：微弱的‘净化’灵气残留。】
【描述：当黑暗被驱散，总会留下一丝光的余温。对灵魂形态有微弱的滋养效果。】
原来如此。
连废料，都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卡尔的逻辑核心，瞬间为这种粉末规划出了数十种用途。加入药剂，可以制作安抚灵魂的熏香。融入建材，可以打造让居住者精神安宁的房屋。甚至……直接给塞壬当“零食”。
一个完整的，从污染到能源，再到副产品的产业链，在他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然而，当他打开光幕，准备将实验成功的消息告知艾莉丝和艾兰娜时，却发现论坛不断地弹着消息。
无数玩家的留言和帖子，像潮水一样刷着屏。
“搞什么啊！安得斯的高级食物全部售罄！他说高级食材用完了！”
“莱拉导师也不卖25级以上的皮甲了，说仓库里的高级兽皮一张都不剩了！”
“我刚去军需官那里，想用声望换一把高等级长弓，列表是灰的！军需官说，所有高等级武器的库存，全部清零！”
“不是吧？我辛辛苦苦刷了一天‘深海寻星’，攒了三千多声望，现在告诉我没东西换了？”
“这游戏要黄了吗？物资系统崩溃了？”
卡尔的逻辑核心里，那份因为技术突破而带来的喜悦，按下了“刹车”键。
他想起了罗岚在指挥室里，指着那条陡峭的物资消耗曲线时，那疲惫而又沉重的眼神。
“这是一个正在把曙光哨站吸干的完美闭环。”
他当时以为，这一天的到来还需要时间。
现在看来，这是已经到来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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