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河村通往镇上的官道格外热闹。
凌初瑶坐在新制的马车里,车帘半卷,看着窗外春耕忙碌的田野。这辆马车是冷三海带着木工坊的匠人特意打造的,虽不及府城那些雕花鎏金的豪华,却宽敞稳当,车壁上还装了暗格,方便存放东西。
“四嫂,前面就是镇口了。”驾车的冷三海回头道。
凌初瑶应了一声,目光掠过路旁逐渐密集的屋舍。这几日,智能管家“小末”持续汇报着舆论散播的进展——凌捕快养外室的消息已经在镇上传开,茶楼酒肆里添油加醋的版本不下七八个。
很好。第一阶段顺利。
马车停在镇上学堂门前。这是一座三进的院落,青砖灰瓦,门楣上挂着“明德学堂”的匾额,字迹已有些斑驳。今日学堂门口聚了不少人,县令周大人、县学教谕、镇上几位有名望的秀才,还有一群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学子。
见马车停下,周县令率先迎上来:“乡君亲临,学堂蓬荜生辉。”
凌初瑶下车,今日她穿了身藕荷色对襟长衫,外罩月白比甲,发髻上只簪了支简单的玉簪,朴素中透着端庄。她朝众人微微颔首:“周大人,诸位先生,初瑶叨扰了。”
学堂的刘夫子是位年过花甲的老秀才,须发皆白,面容清瘦。他上前作揖,声音洪亮:“乡君慷慨解囊,重修学堂,资助寒门,此乃大善之举。老朽代学堂上下,谢过乡君。”
“夫子言重了。”凌初瑶还礼,“读书明理,乃立身之本。初瑶虽为女子,也知教化之重。些许心意,不足挂齿。”
众人簇拥着她走进学堂。
院子里的青石板多处碎裂,墙角杂草丛生。正堂的屋顶有几处漏雨的痕迹,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土坯。几十张旧桌椅歪歪斜斜地摆着,不少桌面都有深深的刻痕。
但那些站在廊下的学子们,个个站得笔直。他们身上衣衫大多打了补丁,有的鞋子破了洞,可眼睛却亮得很,齐刷刷看向凌初瑶时,里面有好奇,有感激,还有某种说不清的热切。
刘夫子有些尴尬:“让乡君见笑了。学堂年久失修,县里拨的款项有限,一直未能大修……”
“所以我来得正是时候。”凌初瑶温声道,转身对周县令道,“周大人,初瑶愿捐银五百两,用于重修学堂屋舍、添置桌椅书籍。另设‘勤学助金’,每年拨银二百两,资助十名品学兼优的贫寒学子——包括他们的束修、笔墨纸砚及每月三百文伙食补贴。”
话音落地,满院寂静。
五百两!二百两!
别说学子们,就连周县令和几位秀才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小数目,普通农户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些钱。
一个瘦小的学子忽然扑通跪了下来,声音哽咽:“谢、谢谢乡君……我娘为了我的束修,每天绣花到半夜,眼睛都快瞎了……”
这一跪,像是打开了闸门。十几个学子齐齐跪下,有人已经哭出声来。
凌初瑶快步上前,亲手扶起最前面那个孩子。孩子约莫十二三岁,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手心却有厚厚的茧子。
“都起来。”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这钱不是施舍,是投资。我投资你们的未来,投资这个国家的未来。你们好好读书,将来若能考取功名,造福一方,便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刘夫子老泪纵横,深深一揖:“乡君此言,振聋发聩!老朽教书四十年,今日方知何为‘教化’真义!”
仪式在正堂举行。
凌初瑶亲手将装着一千两银票的红封交给刘夫子——五百两修学堂,五百两作为前两年的“勤学助金”基金。周县令当场命主簿记录在案,盖上官印。
“此事本官将上报府学,为乡君请旌表。”周县令郑重道。
“旌表不必。”凌初瑶微微一笑,“只盼这些孩子真能读出来。”
她从锦袋中取出几本书,递给刘夫子:“这是我偶然寻得的几本算学、农学杂书,虽非科举正途,却于实务有益。若夫子不嫌弃,可让学子们闲时翻阅。”
刘夫子接过,只翻了几页就瞪大眼睛:“这、这勾股测量之法,竟如此简明!还有这肥田要诀……乡君,这些书从何而来?”
“家传旧籍,不值一提。”凌初瑶淡淡带过。这些自然是“小末”整理后,她让人重新抄录的简化版实用知识。
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声。原来是镇上百姓听闻将军乡君来捐学堂,纷纷聚来看热闹。人越聚越多,把学堂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凌初瑶走到门前台阶上,环视众人。
人群中,她瞥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是当年在后娘李娇娇身边见过的小商户。那些人目光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诸位乡亲。”凌初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凌初瑶生于乡野,长于困顿,深知寒门求学之难。今日捐资学堂,非为沽名钓誉,只愿后来者少走些弯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学子:“我亦是母亲,有两个稚子。我愿天下父母,不必为儿女束修愁白了头;愿天下学子,不必因家境贫寒断了青云路。”
人群中响起掌声,起初稀疏,随后如潮水般涌来。
一个老妇人抹着眼泪:“乡君慈悲……我孙子就在这学堂,回去我让他给乡君立长生牌位!”
“对!立长生牌位!”不少人附和。
凌初瑶轻轻摇头:“不必如此。若真有心,多督促孩子读书,多行善事,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回程的马车上,冷三海一边驾车一边忍不住道:“四弟妹,您今天可真……威风。那些学子看您的眼神,跟看菩萨似的。”
车内,凌初瑶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脑海中,“小末”的声音响起:“舆论监测反馈:学堂捐赠事件已在全县传播,士林评价极高。关联搜索显示,关于凌文才的负面议论同步增加17%。”
“继续监控。”她在心中下令。
“四弟妹,您说咱们这么花钱,值吗?”冷三海还是忍不住问,“一千两啊,能买多少田地……”
“三哥。”凌初瑶睁开眼,“钱要花在刀刃上。今日这一千两,买来的不是田地,是人心,是名声,是护身符。”
她掀开车帘,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你记住,在这世上活着,有些东西比钱重要。今日那些学子中,将来若有一人考中举人、进士,他今日受我之恩,来日便可能成为大宝二宝的助力。就算他们都没考出来,他们的父母、亲人,今日在场那些百姓,都会念着我的好。”
“这叫……播善因,结善缘?”
“你可以这么理解。”凌初瑶放下车帘,“但更重要的是——当所有人都说你是好人时,就算有人想害你,也得掂量掂量。”
马车驶出镇子,踏上回村的土路。
凌初瑶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簪——那是冷烨尘送的那支。复仇的网已经撒开,善名的光环也在徐徐展开。一明一暗,相辅相成。
她忽然想起末世时,那位老幸存者说过的话:“想要摧毁什么,先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你的敌人越强大,你的根基就要越牢固。”
如今,她的根基正在一寸寸夯实。
“四弟妹,到了。”冷三海的声音传来。
凌初瑶下车,将军乡君府的匾额在夕阳下泛着金光。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是冷君睿和冷君瑜在玩蹴鞠。
她站在门前,没有立刻进去。
远处田埂上,几个村民看见她,远远地就躬身行礼,态度恭敬中带着真诚的感激——他们的孩子,或许就在今日受助的学子之中。
凌初瑶微微颔首回应。
转身进门前,她最后望了一眼镇子的方向。
凌文才,你听到了吗?你的女儿,如今是人人称颂的善人、乡君。而你……很快就要成为人人唾弃的罪人。
这世道,终究是讲报应的。
“娘!”冷君瑜抱着蹴鞠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您回来啦!刘夫子今天夸我了,说我算学全对!”
凌初瑶弯腰抱起儿子,笑容温柔:“真棒。走,娘今天亲自下厨,给你们做红烧肉。”
夕阳把母子的身影拉得很长,温暖地映在将军乡君府的门前。
而十里外的镇上,某处宅院里,有人正摔碎了茶杯,脸色铁青地听着下人的汇报:
“老爷,外头……外头都在传,说您那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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