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
总不能是发现她偷偷出去了吧。
晏观澜低垂眼眸，手指攥着衣摆搅动。
夏荷转身往外走，在前面领路。
说是领路，实际上，就冷宫这么大，随便走也不至于走丢。
深秋萧瑟，花草都已经凋零，石缝中没拔去的野草早已枯黄，和没被好好打理过的头发一样干涩。
晏观澜盯着周围，习惯性地用手抓头发，枯死的头发打结得厉害，揪一下都疼，她只能放下手。
如果还在孤儿院，院长妈妈一定会帮她把头发理顺的。
失落的情感涌上心头，很快，晏观澜又打起精神来。
虽然没见过静妃，但她知道，静妃肯定没有院长妈妈说的那么温柔，但她到底是静妃的女儿，院长妈妈说，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静妃是不是也会爱她？
就像院长妈妈一样，帮她梳头，扎辫子。
如果没有，也没关系。
她不贪心的，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沉浸在幻想中，晏观澜脚步都轻快不少，也不觉得累了。
夏荷眼角余光在她身上，停顿一下，然后收回眼神。
两个院子相隔并不远，走两步就到了，晏观澜人小脚短，走起来花的时间也更多。
等一行人进去时，静妃早就等得不耐烦。
“怎么这时候才来？”
“娘娘恕罪，奴婢去的时候，公主并不在院内，找起来花了些功夫。”
静妃这才将目光转向旁边的晏观澜，刚好对上她毫不畏惧的目光。
即便是在冷宫这么多年，静妃也依旧不习惯这里的一切。
其他人身上穿着的都是麻布，静妃却穿着不知哪里来的丝绸。
她的双手依旧蓄着长指甲，用凤仙花做染料，皮肤白皙，指尖纤瘦。
头饰妆容素净，五官极美，眉梢吊起，眼神冷漠，不是好相处的人。
见对方直勾勾地从下到上看她，静妃神情微怒。
“大胆，谁允许你这么看本宫的？”
话还没落下，就有另一道稚嫩的声音插进来。
“娘娘，您好美。”
这句话，说得在场之人一愣一愣的，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自从静妃进冷宫后，脾气日益暴躁，抬头看她都要勇气，更何况是夸赞。
也就只有夏荷地位高些，能说上几句话。
宫女侧头扫了眼夏荷手上浮肿泛白的伤口，收回眼神腹诽。
地位也高不了多少，静妃明知夏荷手上有伤，却还是让她去洗衣服，这不纯折腾人吗？也不知道夏荷为什么对静妃这么死心塌地。
静妃似笑非笑地上前，弯下腰，捏住晏观澜的脸，尖细的指甲嵌入细嫩的脸颊。
“你说我美？”
“嗯。”晏观澜认真点头。
“那皇上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晏观澜微微张嘴，思考着。
可她的小脑瓜根本想不到，急得手指都把衣服抓变形了。
静妃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晏观澜：“因为你是公主，你不是皇子，本宫现在在这，都是你的错。”
“不，不是的。”晏观澜抬头望去，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巴掌。
沉重的力量将她掀翻在地，小腿处火辣辣的疼痛，差点让她的眼泪掉下来。
“你居然还敢顶嘴？本宫说是就是，你是罪人，你应该为你的存在而赎罪，本宫身边还缺个丫鬟，你也有五岁，日后就跟在本宫身边服侍吧。”
不，不该是这样的。
晏观澜咬着下唇，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
在来这里之前，她还想着，母亲是不是想通了？是不是会给她一点爱？
原来不是啊。
原来，只是身边少个丫鬟。
明明是亲妈妈，为什么还没院长妈妈好？
晏观澜越哭越厉害，她想要院长妈妈，她想回孤儿院去。
静妃不耐烦吼道：“哭什么哭？能做本宫的丫鬟，是你的荣幸，你好好服侍本宫，等本宫复宠后，你就是高贵的公主，那日子可比在这冷宫舒服多了。”
晏观澜抬起头，鼓着腮帮子，愤恨地盯着她。
她才不要！
静妃是个大坏蛋！
回溯！
晏观澜低着头，又看见了石缝中的野草。
脸颊上已经没有了黏糊糊的眼泪，可她回想起刚才的遭遇，眼泪又要夺眶而出。
不行不行，不能哭了。
她得想想办法，不能再去见静妃。
晏观澜突然蹲下身，捂着肚子。
“好疼。”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夏荷停下脚步，她回头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可能是吃坏东西了，我想去上厕所。”
“娘娘院子里就有，还请公主稍作忍耐。”
“不行，我要回去。”
不管夏荷怎么劝，晏观澜都是这一句话。
没办法，她只能带着晏观澜原路返回。
熟悉的院子更利于逃跑，晏观澜蹲在净房，左右观察着逃跑的地方。
净房后面有个窗，可以从那里走。
但这样，会弄脏身上的新衣裙。
晏观澜扁扁嘴，为了逃离丫鬟结局，晏观澜还是想尝试一下。
可她才刚刚打开窗，夏荷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公主，有什么问题吗？奴婢可以进去帮你。”
“不用！”
晏观澜干脆利落地合上窗户。
不死心的她还尝试了其他办法，均以失败告终。
没办法，她只能再次踏上跟着夏荷去见静妃的道路。
这次，她试着在路上逃跑。
她怎么可能跑得过夏荷和其他宫女？
最后还是被带去见静妃了。
听完静妃和夏荷的交谈，晏观澜知道静妃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抬起头来。”
晏观澜非常配合。
静妃不满意道：“你见了本宫，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晏观澜想了想：“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静妃听完后好像更生气了。
大人真是奇怪，说她美不满意，不说也不满意。
还好她只是个小孩，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你不用回去了，日后就留在本宫身边，照顾本宫，不用再担心吃不饱饭，穿不好衣。”
原来她知道自己吃不饱饭啊，只是故意不管。
晏观澜觉得胸口闷闷的，又想掉眼泪了。
她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想留在这，小院子挺好的。”
静妃皱眉，走过来揪住她的衣领。
突然，静妃动作顿住，手指在衣领上摸了摸，蹲下身来，仔细瞧瞧。
随后，她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小孩：“你这是，偷得六公主的衣服？”
才不是！
静妃是个大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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