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郊大营返回皇宫时,暮色已漫过宫墙。朱由检坐在銮驾内,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将士们山呼海啸般的 “万岁” 声 —— 那一张张黝黑坚毅的脸庞,那股经铁血淬炼出的忠诚与锐气,让他愈发确信,这支正在重塑的军队,将是他稳固江山、推行新政最可靠的倚仗。
刚在乾清宫暖阁坐定,王承恩便端着热茶进来,见皇帝指尖仍无意识地敲击着膝头,显然还未从校场的激昂中平复,正要开口劝慰,却又想起急事,连忙躬身道:“皇爷,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在外求见,说是山西密探传回要紧消息,耽搁不得。”
“宣。” 朱由检指尖一顿,脸上的余温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特有的肃然。他清楚,骆养性若非拿到确凿证据,绝不会在这个时辰贸然求见。
骆养性几乎是快步闯入暖阁,单膝跪地时,手中那叠用红绸包裹的卷宗显得格外沉重。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却又藏着一丝压抑的兴奋,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陛下,山西那边,查清楚了!以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发为首的‘八大晋商’,长期与关外建奴勾结,资敌牟利,证据确凿!”
“讲详细些。” 朱由检端起茶杯,却并未饮下,目光紧紧锁在骆养性身上。
“是!” 骆养性展开卷宗,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据臣麾下潜入山西的密探、截获的商号往来书信,以及跟踪查证的走私路线,八大晋商借山西与蒙古、关外接壤的便利,以‘边贸互市’为幌子,常年走私朝廷明令禁止的军国物资。单是去年一年,便向建奴输送粮食超五十万石、铁器三万余斤,甚至还有硫磺、硝石各逾千斤 —— 这些物资,正是建奴能屡次入寇关内、维持军备的关键!”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愈发愤慨:“更可恨的是,建奴每次劫掠大明州县,所得的金银、人参、皮货等赃物,全是经八大晋商之手在关内销赃。他们在太原、大同、京城开设的‘票号’‘货栈’,表面是正经生意,实则是建奴的‘洗钱窝点’,赃物换成盐、布、药材等紧缺物资后,再通过秘密渠道送至关外。这八家商号,每年从中获利超百万银元,早已富可敌国,却是建奴埋在我大明腹心的吸血虫!”
朱由检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动,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御案的奏折上。他虽早从蛛丝马迹中猜到晋商与关外有勾结,却没想到规模如此庞大、手段如此猖獗 —— 这些奸商吸着大明百姓的血汗,养肥着大明最凶险的敌人,边关将士流的每一滴血,几乎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大同镇那边,可有牵扯?” 朱由检的声音冷得像冰,眼中已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
骆养性连忙点头:“查清楚了!大同镇副总兵王朴,与八大晋商往来密切,每年收受的贿赂不少于十万银元。他不仅对走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利用职权给晋商的走私车队发放‘通关令牌’,甚至调派麾下士兵‘护送’,防止地方巡检盘查。其麾下三位参将、七位游击将军,也都参与其中,形成了一张覆盖大同边贸的腐败网!”
“那满桂呢?” 朱由检追问。大同总兵满桂是他倚重的边将,若连他也牵涉其中,大同防务便真的岌岌可危了。
“陛下放心!” 骆养性连忙补充,“据密探多方查证,满桂总兵并未参与。他平日治军极严,心思全在整训军队、防范蒙古部落上,对王朴及其党羽的勾当,要么不知情,要么是察觉了苗头却缺乏实证,难以处置。”
“王朴……” 朱由检默念着这个名字,指尖重重按在御案上。大同乃九边重镇,驻军七万五千余人,兵源复杂 —— 既有山西本省兵,又有归附的蒙古兵,还有周边府县的募兵。王朴在大同经营多年,嫡系部队不下两万,若贸然动手,一旦激起兵变,不仅大同防线会崩溃,还可能给建奴可乘之机,后果不堪设想。
“大伴,即刻传军机处范景文、张维贤、徐光启、李邦华四位先生入宫议事!” 朱由检当机立断,语气不容置疑。对付这样盘根错节的势力,绝非他一人能决断,必须集合军机处的智囊与兵权,制定万全之策。
“奴婢遵旨!” 王承恩不敢耽搁,转身便小跑着去传旨,腰间的玉带撞得叮当作响。
不过一刻钟,四位军机大臣便陆续赶到。范景文身着青色官袍,手持玉笏,神色沉稳;英国公张维贤一身戎装,刚从京营赶来,还带着几分风尘;徐光启捧着一本账册,显然是从科学院的研究中抽身;李邦华则握着兵部的调兵文书,脚步匆匆。四人见皇帝面色沉肃,骆养性还捧着卷宗侍立,众人心中顿时明白,定是出了关乎国本的大事。
朱由检示意骆养性将查报内容简要通报众人。当听到 “八大晋商走私资敌”“王朴受贿包庇” 的详情时,暖阁内瞬间炸开了锅。
“岂有此理!” 张维贤率先拍案而起,须发戟张,“此等通敌叛国之徒,若不严惩,何以告慰边关战死的将士?当诛九族!” 这位历经三朝的勋贵,最见不得通敌卖国之事,语气中满是怒火。
李邦华握着调兵文书的手指关节泛白,咬牙道:“臣早听闻大同边贸混乱,却没想到竟是王朴在背后作祟!他身为副总兵,食君之禄,却养寇自重,资敌牟利,简直是大明的耻辱!”
范景文则相对冷静,眉头紧锁道:“陛下,八大晋商在山西盘踞百年,商号、田产、人脉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且大同驻军复杂,王朴党羽众多,若贸然派兵拿人,恐打草惊蛇,逼得王朴狗急跳墙,甚至引发兵变,到时候大同防线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徐光启也点头附和:“范先生所言极是。此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一旦走漏风声,八大晋商可能转移财产、潜逃关外,王朴也可能勾结建奴或蒙古部落。但‘快’的前提是‘稳’,既要除奸,更要保住大同的防务。”
朱由检缓缓点头,目光扫过四人:“诸位先生所言,正合朕意。八大晋商与王朴党羽罪证确凿,按《大明律》,通敌资敌形同谋逆,族诛无疑,此事没有商议余地。朕召你们来,就是要定一个‘稳’计 —— 如何在铲除内奸的同时,稳住大同边防,不让建奴有可乘之机。”
暖阁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噼啪作响。四位大臣各自低头思索,偶尔交换眼神,显然都在权衡利弊。
片刻后,李邦华率先开口,躬身道:“陛下,臣有一策。可借辽军老兵整训完毕、边镇将士需轮换休整之名,由兵部行文大同,称朝廷体恤边军戍守辛苦,特调部分将士回京畿一带‘休整’,给予一月假期,路费、饷银加倍。这样一来,便可将王朴及其嫡系部队分批次、零散调离大同 —— 第一批调三千,第二批调五千,半月内分三次调完,让他的兵力分散,无法形成合力,即便想作乱也没了资本。”
张维贤眼睛一亮,立刻补充:“此计甚妙!臣再补充一句 —— 可从刚完成整训的京营中,抽调五万精锐,以‘换防加强大同守备’为名,分三路开赴大同。一路从居庸关出,经宣大走廊;一路从太原府北上;一路从保定府西进,十日之内务必抵达大同外围。京营是陛下亲军,忠诚可靠,战力也经受过整训,五万生力军入驻,既能震慑王朴的党羽,也能帮满桂稳住防务,让他有底气清理内部。”
“还需给满桂一道密旨!” 范景文接口道,“密旨中要写明王朴的罪证,授满桂临机专断之权,让他暗中联络大同镇中忠诚的将领 —— 比如副总兵麻登云等人,提前掌控非王朴嫡系的部队。待京营抵达、王朴的人调走大半后,再同时动手:满桂在大同城内拿王朴及其党羽,锦衣卫和地方官府在山西各地封八大晋商的商号、抓核心成员,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徐光启点头道:“范先生的安排最为稳妥。另外,为防八大晋商提前察觉,可先让户部派专员去山西,以‘核查边贸税收’为名,麻痹他们,让他们以为只是例行公事,不会想到朝廷已掌握实据。”
朱由检认真听着四人的谋划,心中的思路渐渐清晰。这一套计策环环相扣:用 “轮休” 分化王朴的兵力,用 “换防” 震慑局面,用 “密旨” 调动满桂,用 “核查” 麻痹奸商,既避免了直接冲突的风险,又能确保收网时一击必中。
“好!就依诸位先生之计!” 朱由检重重一拍御案,语气斩钉截铁,“李爱卿,兵部即刻草拟调兵休整、京营换防的文书,措辞要自然,就说‘体恤边军劳苦’‘加强边防’,切莫露了破绽;张爱卿,京营调动由你亲自负责,选最精锐的火器营、骑兵营,让曹变蛟,吴三桂,祖泽润,周遇吉他们四人中选两人统领,强调军纪,不得骚扰地方;范先生,密旨由你草拟,要写得恳切,既要告知满桂实情,也要安抚他的情绪,明确他的权责;骆养性,你的人继续盯紧山西和大同,务必看好八大晋商和王朴的动向,一有异常,即刻禀报;徐先生,你协调户部,让他们尽快派专员去山西,做好‘核查税收’的样子。”
“臣等遵旨!” 五人齐声领命,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他们都清楚,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 “除奸”,更是对大明边防、对新政权威的一次重要扞卫。
看着五人转身离去的背影,朱由检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暖阁内的炭火依旧噼啪,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 —— 这些隐藏在大明腹心的蛀虫,比关外的建奴更可恨,他们吸着国家的血,却反过来养肥敌人,若不除之,大明永无宁日。
“范永斗、王登库…… 王朴……” 朱由检低声念着这些名字,眼中寒光闪烁,“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朕要用你们的人头,祭奠那些死在建奴刀下的大明军民,要让天下人知道,通敌卖国者,无论权势多高、财富多厚,都难逃律法的制裁!”
夜色渐深,乾清宫的灯火却依旧明亮。朱由检坐在御案前,重新拿起那份关于八大晋商的卷宗,一页页仔细翻阅。他知道,这场针对内奸的雷霆行动,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确保每一步都走得稳妥,才能彻底铲除这颗埋藏在大明心脏的毒瘤,为中兴之路扫清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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