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身着一袭素白的医袍，裙摆被风轻轻吹动，墨发简单地挽成一个髻，用一根木簪固定着。她的面容清秀，眉眼弯弯，鼻梁挺直，唇瓣是淡淡的粉色。明明是一身朴素的打扮，却在这漫天黄沙的雁门关，显得格外亮眼，像一朵盛开在戈壁上的雪莲。
她的眼神，格外坚定。
当她抬起头，看向城楼上的萧承安时，四目相对。
萧承安的心头，莫名地颤了一下。
他见过无数的女子，京城的贵女们，个个锦衣玉食，娇柔妩媚，可眼前的这个女子，身上却带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那是一种历经风雨却依旧从容，心怀苍生却依旧坚定的气质。
“末将沈策，见过太医院的各位大人！”沈策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目光落在为首的女子身上，“敢问这位姑娘是？”
那女子微微颔首，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带着一丝温和：“太医院院判楚远山之女，楚嫣然。奉陛下旨意，率医疗队前来支援雁门关。”
楚嫣然。
萧承安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他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身后的医工们搬卸药材，看着她走到一个流民身边，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她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根银针，手法娴熟地刺入流民的穴位……
那一刻，萧承安的心中，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敬佩。
这雁门关，风沙大，条件苦，还弥漫着瘟疫的气息。京城来的贵女们，怕是连城门都不敢进，可这个叫楚嫣然的女子，却敢孤身前来，还敢亲自接触病人。
她的胆子，比许多男子都要大。
楚嫣然指挥着医工们将药材搬进城中，又去隔离营查看了病人的情况。她的脚步很匆忙，从隔离营到流民村，从清晨到日暮，几乎没有停歇过。
萧承安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为病人诊断，看着她熬制药汤，看着她耐心地安慰着那些痛苦的病人。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她抬手擦了擦，嘴角却依旧带着浅浅的笑意。
“楚姑娘，辛苦了。”萧承安忍不住开口，递过去一个水囊。
楚嫣然抬起头，看到他递过来的水囊，愣了一下，随即接过，浅浅一笑：“多谢将军。将士们和百姓们更辛苦。”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春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萧承安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心头的烦闷，消散了不少。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个领兵打仗的粗人，嘴笨得很，平日里和将士们说话，不是吼就是喊，哪里会和女子这般温和地交谈。
最后，只憋出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楚嫣然点了点头，眼眸弯成了月牙：“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需要大量的干净的水，还有麻布，另外，我想在隔离营旁边搭几个帐篷，作为临时的诊疗室。”
“没问题。”萧承安立刻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吼道，“都听到了吗？立刻去准备！要是耽误了楚姑娘的事，军法处置！”
士兵们被他一吼，吓得连忙应道：“是！”
楚嫣然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
原来，这位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镇国大将军，也有这般可爱的一面。
夜色降临，楚嫣然还在诊疗室里忙碌着。萧承安没有走，他就守在诊疗室的门外，像一尊门神。
沈策走过来，低声道：“将军，夜深了，您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守着。”
萧承安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诊疗室里那道忙碌的身影上，声音低沉：“我没事。守着吧。”
守着她，也守着这雁门关的希望。
沈策看着将军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笑了笑，没有再劝。
月光洒在大地上，温柔而皎洁。诊疗室里的灯光，亮了一夜。门外的那个高大身影，也站了一夜。
第二章 烽火柔情，暗生情愫
楚嫣然带来的，不仅仅是药材和医术，还有希望。
她结合了中西医的治疗方法，先用银针为病人针灸退热，再用草药熬制汤药调理身体，同时，她还提出了一系列防疫措施——勤洗手，喝开水，将病人的衣物和被褥煮沸消毒，将病死之人的尸体焚烧掩埋，严禁随地吐痰。
这些方法，在当时的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
有个老军医忍不住质疑：“楚姑娘，这煮沸衣物，岂不是太浪费柴火了？还有，焚烧尸体，怕是对死者不敬吧？”
楚嫣然放下手中的银针，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老军医，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李军医，瘟疫之所以会蔓延，就是因为病毒藏在这些衣物和尸体里。煮沸衣物，能杀死病毒；焚烧尸体，能杜绝传染源。这不是浪费，也不是不敬，这是为了保住更多人的性命。”
她的话，掷地有声。
萧承安恰好走了进来，听到她的话，立刻沉声说道：“楚姑娘说的话，就是军令！所有人必须遵守！若有违抗者，军法处置！”
他的话，带着雷霆万钧的威严。
众人不敢再有异议，纷纷按照楚嫣然的吩咐去做。
萧承安走到楚嫣然身边，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擦吧。”
楚嫣然接过手帕，道了声谢，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和萧承安那双布满厚茧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承安看着她的手指，忽然觉得，这双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手。这双手，能救人于水火之中。
“楚姑娘，你这些方法，是从哪里学来的？”萧承安忍不住问道。他从未听过这样的防疫之法，也从未见过这般奇特的针灸手法。
楚嫣然擦完汗，将手帕还给了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是从万宝阁里学来的。我曾有幸得到李燕儿前辈的指点，学了些现代医学的知识。”
“万宝阁？”萧承安的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楚嫣然竟然也和万宝阁有关系。
楚嫣然点了点头：“将军也知道万宝阁？”
“嗯。”萧承安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万宝阁的秘密，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楚嫣然也没有追问，她转过身，继续为病人诊脉，语气认真地说道：“这些病人的病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不过，幸好送来的及时。我已经调配好了汤药，只要按时服用，再配合针灸，应该能控制住病情。”
萧承安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的敬佩之情愈发浓烈。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子，就像一道光，照亮了这被瘟疫笼罩的雁门关。
接下来的日子，楚嫣然几乎是连轴转。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先是去隔离营查看病人的病情，然后调配汤药，接着去流民村巡诊，晚上还要在诊疗室里研究药方，常常忙到后半夜才休息。
萧承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开始主动为楚嫣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他派人给诊疗室送去了最好的炭火，让她在夜里不至于受凉；他亲自去城外的河里打水，确保她有足够的干净的水来熬药；他甚至放下了将军的身段，帮着医工们搬运药材。
将士们看到自家将军这般模样，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哎，你们发现没？将军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可不是嘛！以前将军除了打仗就是练兵，现在天天往诊疗室跑，还帮着楚姑娘干活呢！”
“我看啊，将军这是看上楚姑娘了！”
“嘘！小声点！别让将军听到了！”
这些话，萧承安不是没听到，可他却没有生气，反而嘴角会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是啊，他好像，真的看上这个姑娘了。
看上她的善良，看上她的勇敢，看上她的坚韧，看上她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是个粗人，不懂什么风花雪月，不懂什么浪漫情话。他只会打仗，只会杀敌。
他怕自己唐突了她，怕自己配不上她。
楚嫣然自然也察觉到了萧承安的心意。
她能感受到，他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温柔；她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照顾，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她能感受到，每次她遇到困难时，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为她排忧解难。
比如那天，她需要一种罕见的药材——雪莲花，用来治疗病人的溃烂。可雁门关地处北疆，雪莲花都长在海拔极高的雪山上，很难采摘。
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萧承安就带着一身的风雪，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他的身上落满了雪花，头发上、眉毛上，都结了一层薄冰。他的手上，握着一株盛开的雪莲花，花瓣洁白如雪，花蕊金黄灿烂。
“楚姑娘，你要的雪莲花。”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柔。
楚嫣然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看着他手上的冻疮，眼眶瞬间红了。
她知道，雪山海拔高，空气稀薄，天气恶劣。他一定是连夜赶去的，一定是冒着生命危险，才采到了这株雪莲花。
“将军……你……”楚嫣然的声音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萧承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中一慌，连忙说道：“没事，我皮糙肉厚，冻不坏的。这雪莲花，你快拿去用吧。”
楚嫣然接过雪莲花，花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抬起头，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轻声说道：“谢谢你，将军。”
这一声谢谢，包含了太多的情愫。
萧承安看着她的眼睛，心中的爱意汹涌澎湃，他张了张嘴，想要说“我喜欢你”，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怕，怕被拒绝。
楚嫣然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泛起一丝甜意，也泛起一丝失落。
她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可他为什么不说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瘟疫在楚嫣然的努力下，终于得到了控制。
隔离营里的病人，一个个好转，脸上露出了笑容；流民村的百姓，也不再恐慌，开始重建家园；军营里的将士们，也恢复了往日的训练，士气高昂。
雁门关的天空，终于放晴了。
这天，楚嫣然难得闲了下来，她坐在诊疗室的门口，看着远处的天空，嘴角带着笑意。
萧承安走了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今天天气不错。”他开口，语气有些生硬。
楚嫣然点了点头：“是啊。瘟疫终于过去了，真好。”
“嗯。”萧承安应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忽然说道，“楚姑娘，等京城的旨意到了，你就要回去了吗？”
楚嫣然的心中，泛起一丝不舍。她转过头，看着萧承安，点了点头：“嗯。陛下让我来支援，如今瘟疫已除，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萧承安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想让她走。
他想让她留在雁门关，留在他的身边。
可他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沈策骑着马，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将军！楚姑娘！好消息！陛下的旨意到了！陛下说，楚姑娘立下大功，特赏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还……还允许楚姑娘在雁门关多留些时日，调养将士们的身体！”
楚嫣然的眼睛亮了起来。
萧承安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他转过头，看着楚嫣然，眼中满是笑意：“太好了。”
楚嫣然看着他的笑容，心中的甜意，像蜜一样蔓延开来。
她知道，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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