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山边那间破客栈的房梁还在抖。
昨夜赶路累得够呛,李治良一沾床就睡死过去,连梦都没做。雷淞然靠在窗边打盹,嘴还半张着,口水滴在衣领上。王皓没睡,手里捏着金凤钗,眼睛盯着桌上摊开的地图,烟斗早灭了,灰都结成块。史策坐在角落,算盘放在腿上,手指一根根拨着珠子,耳朵听着外头动静。蒋龙和张驰轮守了一夜,这会儿正蹲门口啃冷馍,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路上的事。
“你说那宫本太郎真能追三十里?”蒋龙问。
“他追的是命。”张驰咬了一口馍,“咱不跑,他就得死。”
两人正说着,外头马蹄声由远及近,不是一两匹,是一队。
王皓抬头看了眼窗外,眉头一皱。
雷淞然被吵醒,揉着眼睛骂:“谁啊,大清早就骑马遛弯?”
话音未落,外头一声吼:“奉令搜查!所有人不准出门!”
接着是枪栓拉动的声音,咔哒咔哒一片。
王皓立刻站起身,把地图卷起塞进怀里,顺手将金凤钗按进木匣。史策也站了起来,算盘收进袖中。蒋龙和张驰对视一眼,一个摸上了门闩,一个把手搭在刀柄上。
李治良猛地惊醒,第一反应就是扑向墙角那个布袋,一把抱住,整个人缩成一团。
外头脚步声密集,有人踹翻了院子里的水桶,有人砸了柴堆。紧接着,大门被猛地撞开,木屑飞溅。
一个穿军装的军官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兵,全都端着枪。
雷淞然一眼认出他:“刘思维!汉口通缉榜上的熟脸!”
刘思维没理他,目光扫过屋里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王皓身上。
“你们几个,涉嫌私藏国家文物,妨碍军务,现予扣押。”他说完,抬手一挥,“搜!”
两个兵上前要翻包袱,蒋龙横身挡住:“谁敢动?”
刘思维冷笑:“哟,还挺横。”他往前一步,伸手就去抢王皓手里的木匣。
王皓往后一退,借力侧身,刘思维扑了个空,腰间皮套松了一下,一张纸条从夹层里滑出,掉在地上。
没人注意。
除了王皓。
他眼角一跳,不动声色地用脚尖一勾,把纸条蹭到鞋底,再轻轻踩住。等刘思维转头喝令士兵时,他弯腰假装系鞋带,迅速把纸条塞进袖口。
“别装了。”刘思维盯着他,“我知道你们带着东西。交出来,少受罪。”
王皓抬起头,语气平静:“我们是逃难的百姓,哪有什么宝贝。”
“百姓?”刘思维笑了,“带着楚墓图的百姓?昨夜在苗寨喝酒的那个小子,嘴巴可比你松多了。”
雷淞然一听急了:“我啥也没说!我就问了个洞在哪!”
“够了。”史策冷冷开口,“你们清乡队现在连吃饭喝酒都要管?”
刘思维眯眼看向她:“你倒是眼熟。琉璃厂摔我笔洗的那个女记者?啧,命挺硬啊。”
气氛一下子绷紧。
张驰站起身,青龙刀出鞘三寸,寒光一闪。
“再往前一步,我不保证这刀认不认得你是长官。”他说。
刘思维停下脚步,看了看张驰,又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忽然笑了:“行,你们狠。但我告诉你们——”他抬手指着门外,“这客栈前后都被围死了,窗户外面架着枪,你们出不去。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我还能让你们走得体面点。”
说完,他转身走出屋子,站在院中大声下令:“前门加岗!后院埋钉板!谁放走一个,提头来见!”
士兵们应声列队,动作整齐。
屋里一片沉默。
李治良抱着布袋,身体还在抖,但没出声。雷淞然走到他身边坐下,低声说:“没事,表哥,咱之前那么多次都活下来了,这次也一样。”
李治良点点头,牙齿还在打颤。
王皓走到窗边,掀开一条缝往外看。二十多个兵,枪口全对着门窗。马拴在院外,有哨兵来回走动。
他回头看向史策,两人对视一眼。
王皓把袖子里的纸条悄悄拿出来,展开一角。
上面写着几行字:
> “目标已锁定,按计划行动。
> 交接时间:今日午时。
> 接头代号:‘凤鸣’。
> ——佐藤”
底下还有一串数字编号,像是某种密电码。
王皓看完,脸色变了。
他低声把纸条递给史策。
史策看完,眼神一沉。
“佐藤的人已经进来了。”她说,“而且刘思维不是来抓我们的,他是来抢货的。”
“什么意思?”雷淞然凑过来。
“意思是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通缉令。”王皓压低声音,“他在等交接时间。午时一到,他要把东西交给佐藤的人。”
“那他为啥还要围这儿?”蒋龙问。
“因为他怕别人抢。”史策冷笑,“比如……昨晚那群山匪。”
王皓点头:“刘思维知道佐藤找了山匪动手,所以他抢先一步来截胡。只要东西在他手上,功劳就是他的。”
“可他不怕山匪杀回来?”雷淞然问。
“怕。”王皓说,“所以他才带这么多兵。既防我们,也防山匪。”
屋里再次安静。
李治良小声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没人回答。
张驰把刀完全拔了出来,在地上划了一道线:“谁进来,我就砍谁。”
“没用。”王皓摇头,“外面三十多条枪,我们六个人,冲不出去。”
“那就等?”雷淞然瞪眼,“等到午时让他们把咱们打包送人?”
“不。”史策突然开口,“我们得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怎么乱?”蒋龙问。
史策看着王皓:“你还记得纸条上写的接头代号吗?”
王皓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凤鸣’……如果我们能在午时前,先冒充佐藤的人去接头呢?”
“你疯了?”雷淞然喊,“你还想去跟日本人碰头?”
“不是去碰头。”史策嘴角微扬,“是去搅局。”
“他们要的是东西。”王皓低声说,“只要我们让刘思维觉得,有人要抢他的货——他会立刻转移目标。”
“然后我们趁乱走?”蒋龙问。
“不。”王皓摇头,“我们不出去。我们就在里面,等着看戏。”
“可万一他们真打起来,咱不也被炸里头?”雷淞然说。
“那就别让他们炸。”史策拿起算盘,“我们给他们一点……小提示。”
王皓看着她,慢慢笑了。
外头,刘思维站在院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七点四十。
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他抬头看了看天,阴着,像要下雨。
他回头对副官说:“盯紧点。特别是那个戴眼镜的,别让他耍花样。”
副官点头:“是!”
刘思维摸了摸腰间的枪,心里踏实了些。
他以为自己掌控全局。
但他不知道,那张掉出去的纸条,已经被烧成了灰,藏在了灶台底下。
而屋里,王皓正把一支炭笔削尖,准备写一封“接头信”。
雷淞然看着他写,忍不住问:“你真打算让人去送死?”
“不会死。”王皓头也不抬,“送信的是李木子昨天留下的马车夫,他只负责递东西,不进圈。”
“那你写啥?”雷淞然凑过去看。
王皓写完最后一个字,吹了口气,把纸折好。
上面写着:
> “货已转移,原定地点不可靠。
> 新交接点:老鸦岭北坡断崖。
> 暗语:‘月出东山’。
> ——佐藤”
雷淞然看完,咧嘴笑了:“你这招够损。”
“不是损。”王皓把信交给蒋龙,“是逼他们互相咬。”
蒋龙接过信,点头:“我找人送去。”
“等等。”张驰突然开口,“我听见马蹄声。”
众人一静。
远处,山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不是军马。
是野骑。
王皓快步走到窗边,掀开缝隙一看。
三匹马,马上三人,穿的不是军装,也不是便服,而是旧式猎户打扮,但腰间鼓鼓的,明显藏着家伙。
带头那人脸上有疤,左脸一道裂痕,从眉骨直划到下巴。
黑狼。
王皓立刻缩回身子。
“山匪来了。”他说。
屋里所有人站了起来。
李治良抱紧布袋,雷淞然握紧短枪,蒋龙摸上房梁,张驰刀尖朝外。
王皓看着那封还没送出去的信,低声说:
“现在问题不是他们会不会打起来。”
“是咱们得在他们开战前,决定站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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