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海平面下500米。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挤压声在狭窄的潜水钟内回荡。
这个铁罐头一样的老式潜水设备，正在承受着每平方厘米50公斤的巨大水压。
舱壁上的铆钉似乎都在哀鸣，冷凝水顺着生锈的管道滴落在众人的头盔上。
没有电子仪表盘，只有一个巨大的机械深度计，指针正在颤巍巍地指向红色区域。
“480米……490米……”
李明借着昏暗的化学荧光棒，报着读数。
他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有些失真，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这玩意儿真的靠谱吗？”王胖子缩着脖子，看着头顶那根在黑暗中延伸向海面的钢缆，“我怎么感觉像是坐在棺材里往坟坑里吊？”
“闭上你的乌鸦嘴。”熊山骂了一句，但他握着重机枪的手也在微微出汗。
在这种深度，一旦外壳破裂，哪怕是一个针眼大的小孔，高压水流也能像激光一样瞬间切断人体。
在这里，他们的S级战力毫无用处，生死全看这几块钢板的质量。
林锐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
他的机械护膝在低温下有些发涩，隐隐作痛。
但他没有在意，而是将所有的感知力都集中在听觉上。
除了绞盘的摩擦声和水流的涌动声，他似乎听到了一种更深沉、更宏大的声音。
像是巨兽的心跳，又像是某种巨大机械运转的低鸣。
“到了。”林锐猛地睁开眼。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潜水钟剧烈震动了一下，随后停止了下降。
“触底了。”
林锐站起身，透过厚重的石英玻璃观察窗向外看去。
外面的世界并非漆黑一片。
在深海的幽暗中，散落着无数发光的浮游生物，如同鬼火般飘荡。
而借着这些微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那个所谓的“亚特兰蒂斯”遗迹的真面目。
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头砌成的古城。
那是一艘飞船。
一艘巨大得超乎想象、半截插入海床淤泥中的黑色金属巨舰！
虽然历经了千万年的海水侵蚀，但它的表面依然光滑如镜，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那种几何线条的构造和充满压迫感的工业设计，绝对不是地球文明的产物。
“这就是……史前文明？”陈雪喃喃自语，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看那边。”萧峰指着飞船侧面的一个巨大裂口。
那个裂口处，有一层淡蓝色的光膜在波动，将海水隔绝在外。
而在光膜内部，隐约可见闪烁的灯光。
“那是入口。”林锐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氧气瓶和机械手表，“那是单向能量膜，只许进不许出。一旦进去，我们就没有退路了，除非找到另外的出口或者关闭它。”
“辛迪加的人肯定已经在里面了。”
林锐拉动枪栓，那是他在船上选的一把老式AK-47，结构简单，耐造，是在这种环境下最可靠的伙伴。
“准备出舱。”
林锐转动潜水钟的机械阀门。
气压平衡，舱门打开。
冰冷的海水并没有灌进来，因为潜水钟正好对接在那个能量膜的边缘。
众人深吸一口气，一个接一个地穿过了那层如同水银般的光膜。
……
遗迹内部，飞船登陆舱。
穿过光膜的一瞬间，那种令人窒息的水压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干燥、阴冷，带着浓重机油和腐朽味道的空气。
“空气可呼吸，含氧量略低，但没毒。”凌薇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试纸变色反应，“不过这里的重力似乎比外面大一点。”
众人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大厅，高达数十米。
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复杂的管线和不知用途的机械装置。
地面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踩上去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有脚印。”
周远蹲下身，用手电筒照着地面。
“很杂乱，大概有三十多人。看鞋印纹路，是美式战术靴。是辛迪加的先遣队。”
“但是……”周远皱起眉头，“这脚印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王胖子凑过来。
“太乱了。不像是行军，倒像是……在逃跑？或者是原地转圈？”周远指着那些杂乱无章、甚至互相踩踏的脚印，“而且，你看这里。”
他指着一处地面。那里有一滩干涸的血迹，还有几枚散落的弹壳。
“这里发生过战斗。但是没有尸体。”
“没有尸体？”林锐心中一凛。
三十多人的全副武装小队，在这里开火，流血，却连一具尸体都没留下？
“保持警惕。这里有些东西我们看不见。”
林锐打了个手势，示意队伍呈搜索队形前进。
这艘飞船内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通道宽阔得可以跑坦克，但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岔路。
所有的指示牌都是看不懂的象形文字。
“李明，能确定‘黑匣子’的方位吗？”林锐低声问道。
李明手里拿着一个老式的盖革计数器和指南针，满头大汗。
“不行……这里的磁场太乱了，指南针在乱转。但我能感觉到，越往深处走，那种能量波动就越强。”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萧峰突然举起拳头。
“停。”
前方的一条通道里，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咯吱……咯吱……”
像是金属摩擦骨头的声音，又像是某种机械在咀嚼。
林锐关掉手电，戴上微光夜视仪。
绿色的视野中，前方的通道拐角处，几个黑影正在晃动。
那是几个穿着辛迪加佣兵制服的人。
他们背对着林锐等人，正趴在地上，似乎在吃东西？
“是辛迪加的人？”王胖子压低声音，“喂！前面的！”
那几个人影听到声音，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当看清他们的脸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们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金属丝线，眼球已经被挖去，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红光的机械义眼。
他们的嘴巴被暴力撕裂，下面装上了一个金属颚骨。
而他们正在啃食的，正是他们同伴的尸体！
不，准确地说，是在拆解同伴尸体上的装备和骨骼。
“机械丧尸？”凌薇惊呼。
“吼——！”
领头的一个怪物发出一声刺耳的电子音咆哮，那声音就像是老旧收音机的杂音。
紧接着，它四肢着地，像一只巨大的金属蜘蛛一样，以惊人的速度向着众人冲了过来。
“开火！”
林锐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
AK-47的7.62毫米子弹打在怪物的身上，溅起一串火星。这些怪物的皮肤下竟然植入了金属装甲！
“打头！那是弱点！”
萧峰冷静地一枪点射，精准地打爆了怪物的机械眼。
那个怪物惨叫一声，脑袋里冒出一阵黑烟，瘫倒在地。
但剩下的几个怪物并没有恐惧，反而更加疯狂地扑了上来。
“熊山！”
“交给我！”
熊山扔掉手电，抡起手中的重型消防斧，迎头劈下。
“咔嚓！”
斧刃劈开了怪物的肩膀，卡在了金属骨骼里。
那怪物竟然没有死，反而伸出机械爪，死死扣住了熊山的手臂，张开金属大嘴就要咬。
“滚！”
林锐冲上来，一记侧踢踹在怪物的胸口，将其踹飞出去。
他拔出军刀，趁着怪物落地的瞬间，一刀刺入它的后脑。
一阵电流乱窜，怪物终于不动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王胖子一脚踢开一具尸体，“辛迪加的人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是被改造了。”李明蹲下身，检查着尸体，“而且是活体改造。你们看，这些金属线路是直接插进神经里的。这艘飞船它是活的！”
“活的？”
“这艘船里有一套自动防御系统，或者说是一套回收机制。”李明的声音发颤，“它把入侵者当成了材料，或者是修补飞船的零件。”
“它在把人变成它的工兵。”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传来了更多更密集的“咯吱”声。
成百上千个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
那是被改造后的辛迪加佣兵大军，或者是在这艘船里沉睡了千万年的原本船员？
“跑！”林锐当机立断。
这种数量的怪物，硬拼就是找死。
“往哪跑？到处都是岔路！”
“那边！那边有风！”陈雪指着右侧的一条通道，“有风就说明有巨大的空间或者是通风口！”
众人且战且退，冲进了右侧通道。
身后的机械怪物紧追不舍，它们在墙壁上、天花板上爬行，速度快得惊人。
“胖子！留点礼物！”
“好嘞！”
王胖子从背包里掏出一捆集束手榴弹，拉开弦，扔在通道口。
“轰隆！！！”
剧烈的爆炸震塌了通道顶部的金属板，暂时封死了追兵的路。
众人狼狈地冲出通道，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开阔空间。
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林锐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圆形的穹顶大厅，足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
而在大厅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立方体。
它没有支撑，就那样静静地漂浮在半空，表面流转着金色的符文。
“黑匣子……”李明看着那个立方体，眼神痴迷，“那就是我们要找的黑匣子！它是这艘飞船的主脑！”
但是，想要拿到它并不容易。
在黑色立方体的下方，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辛迪加高级指挥官制服的男人。
他背对着众人，手里拿着一把长刀，正抬头仰望着那个立方体，似乎在与之对话。
而在他的脚下，堆满了尸体。
有辛迪加佣兵的，也有那些机械怪物的。
“那是……辛迪加这次行动的指挥官，男爵。”周远认出了那身制服。
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半边脸已经被金属覆盖，一只眼睛是红色的电子眼，左臂也变成了巨大的机械爪。
但他似乎还保留着理智。
他看着林锐等人，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深深的绝望和解脱。
“你们终于来了。”
男爵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的混响。
“快……杀了我。”
“杀了我，趁我还没有完全变成‘它’的奴隶。”
男爵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那个机械手臂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似乎想要举起来攻击林锐，而他的人类意志正在拼命压制。
“这艘船醒了。”
男爵指着头顶的黑匣子。
“它想要新的船长。”
“不想变成怪物的话……就毁了它！快！”
话音未落，男爵眼中的人类光芒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猩红。
“警告。发现入侵者。清除模式启动。”
男爵，或者说已经被飞船主脑控制的傀儡，举起了长刀，指向了林锐。
与此同时，大厅四周的墙壁裂开。
无数个巨大的机械蜘蛛从里面爬了出来。
“看来，这就是最后的关卡了。”
林锐紧了紧手中的AK-47，又摸了摸腿上的机械护膝。
“兄弟们，准备干活。”
“拆了这堆破铜烂铁，我们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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