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异常现象管理局总部的楼顶停机坪降落时，已是傍晚。
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远处cbd的霓虹灯开始亮起，与这座古老都城的红墙黄瓦形成奇异的对比。林阎从机舱走出，深吸了一口混杂着汽车尾气和冬日寒意的空气。
回家了。
虽然严格来说，他租住的那间小公寓算不上真正的家。
“林顾问，这边请。”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工作人员迎上来，递给林阎一张门禁卡，“您的临时住处安排在总部地下七层的特别宿舍区，这是门禁卡和楼层示意图。周局长交代，您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九点，他在办公室等您。”
林阎接过卡片，发现上面没有照片，只有一个编号：S-007。
“S级权限？”他有些意外。
“是的。”工作人员恭敬地说，“特别顾问中的最高权限级别，可以自由进出总局大部分区域，包括地下档案馆和训练场。具体权限列表已经发送到您的内部邮箱。”
林阎点点头。看来周云龙是动真格的了。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他乘坐专用电梯来到地下七层。这里不像想象中的阴暗逼仄，反而装修得像高档酒店——柔和的灯光，米色地毯，墙壁上挂着仿古山水画。走廊两侧是一扇扇厚重的金属门，门牌号从001开始排列。
他的房间是007号。
刷卡开门，里面是个套间。客厅、卧室、独立卫浴，还有个小书房。家具都是全新的，风格简约现代。桌上放着一台未拆封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有张便签：
“电脑已接入内网，可查阅部分公开档案。冰箱里有食物。好好休息。——周”
林阎打开冰箱，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矿泉水、牛奶、水果、速食餐盒，甚至还有几罐啤酒。他拿了瓶水，坐在沙发上，打开笔记本电脑。
开机后自动登录内网系统。屏幕中央是异常现象管理局的徽章——一条盘绕的龙，龙爪中握着一枚古老的铜钱，铜钱中央不是方孔，而是一个“异”字。
他点开“权限目录”，密密麻麻的列表展开：
【档案库（部分开放）】
【训练场预约系统】
【任务公告栏（待接取）】
【内部通讯录】
【装备申领入口】
……
林阎先点开任务公告栏。屏幕刷新，跳出几条近期任务：
【编号t-447：山西某古墓异常能量波动调查（危险等级：c）】
【编号t-448：长江某段水域水怪目击事件核实（危险等级：d）】
【编号t-449：协助文物局鉴定一批出土青铜器（危险等级：E）】
【编号t-450：云南边境不明生物踪迹追踪（危险等级：b）】
每个任务后面都有简要描述、所需人员、预计时长和功绩点奖励。功绩点可以在内部兑换资源，包括金钱、特殊材料、训练机会等。
林阎注意到，自己的“地府行走的试炼”任务要求独立完成三次地府级事件，但系统没说什么是“地府级”。他尝试在筛选栏输入这个关键词，没有结果。
看来得自己摸索。
关闭任务栏，他点开档案库。这里分类很细：神话传说、历史异常事件记录、国内外超凡组织档案、已知的超凡物品\/生物图鉴……
他在搜索栏输入“隐龙谷”。
屏幕弹出提示：“权限不足，该档案需S+级权限或局长特批。”
意料之中。
又输入“秦岭”和“老前辈”的组合，同样被拒。
林阎喝了口水，换了个思路。既然直接查不到，那就从侧面了解。他点开“历史异常事件记录”，时间筛选设置为“近五十年”。
列表展开，条目多达数千条。他粗略浏览，发现记录的事件五花八门：某某古宅闹鬼、某地出现不明生物、某件文物引发集体幻觉……大多数都被评定为d级或E级，危害不大，很快就被当地分局处理了。
但越往后翻，事件等级越高。
【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检测到大规模异常灵魂波动（危险等级：A），已由“特殊小组”处理。详细报告封存。】
【1998年，长江流域特大洪水期间，多地报告“蛟龙现身”目击事件（危险等级：b+），经调查为自然现象与民间传说叠加产生的群体性心理效应。】
【2008年，汶川地震后，龙门山脉检测到短暂的空间裂隙（危险等级：S），裂隙自行闭合，原因不明。】
林阎盯着最后一条。S级，这是最高危险等级。而且“空间裂隙”这个词让他联想到帕米尔高原的邪神之眼。
他尝试点开汶川事件的详细报告，再次被权限拒绝。
“看来S级权限也不是万能的。”林阎关掉档案库，揉了揉眉心。
这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身处华夏异常现象管理局总部，触发隐藏信息：“地府与阳间机构的古老契约”】
【信息解锁中……】
一段文字浮现在林阎眼前：
“自汉代始，地府便与华夏历代王朝签订《阴阳协约》。阳间王朝负责维护人间秩序，地府负责管理亡灵轮回。双方互不干涉，但遇重大危机时可互相求援。”
“明末契约一度中断。清中期部分恢复。民国时期彻底失效。”
“1949年后，新中国有关部门与地府残存机构进行过三次秘密接触（1950年、1978年、2003年），但未能重新签订正式契约。”
“当前状态：松散合作。地府认可异常现象管理局的部分职权，管理局尊重地府在亡灵事务上的权威。双方有情报共享机制，但不完善。”
看完这些，林阎若有所思。
难怪周云龙对地府的事这么上心。原来管理局和地府之间早有渊源。
“系统，我和地府到底是什么关系？”他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为什么我能绑定地府系统？为什么那些英魂会听我调遣？还有那个梦……”
【权限不足，该问题无法回答。】
【提示：随着宿主实力提升和任务完成，更多信息将逐步解锁。】
又是权限不足。
林阎叹了口气，不再追问。他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半。肚子饿了。
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速食餐盒——宫保鸡丁盖饭，用微波炉加热后，味道居然还不错。吃饭时，他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近日，我国考古工作者在帕米尔高原发现一处大型古战场遗址，初步判断为汉唐时期的戍边军队遗存。国家文物局表示，将对该遗址进行保护性发掘……”
新闻画面里出现了山口的远景，但刻意避开了战斗痕迹。几位“考古专家”在接受采访，侃侃而谈。
林阎笑了笑。官方的处理方式很专业，用考古发现掩盖超凡事件，既保护了秘密，又弘扬了文化。
吃完饭，他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周云龙提前准备好的睡衣——尺码居然完全合适。
躺到床上时，疲惫感才如潮水般涌来。帕米尔一战消耗太大了，不仅是身体，更是精神。他闭上眼睛，几乎瞬间入睡。
这一次，没有做关于酆都的梦。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八点，林阎准时醒来。洗漱完毕，换上衣柜里的制服——黑色立领中山装，左胸绣着管理局的徽章。镜子里的自己，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八点五十，他来到周云龙的办公室门口。
门开着，老周正在打电话。
“……对，秦岭那边安排好了。三天后出发……我知道风险，但必须去……好，就这样。”
挂断电话，周云龙抬头看到林阎，招招手：“进来吧，把门关上。”
林阎走进办公室。这里比想象中朴素，除了办公桌、书柜和一套会客沙发，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书柜里塞满了档案盒和古籍，墙上挂着一幅字：“存亡继绝”。
“坐。”周云龙指了指沙发，“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还好。”
“那就好。”老周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林阎面前，“隐龙谷的资料，你现在可以看了。”
林阎打开文件袋。里面只有三页纸。
第一页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标注着秦岭某处的详细地形，中心位置画着一个红圈，旁边写着“隐龙谷”三个字。
第二页是一份简报：
【隐龙谷，位于秦岭深处（具体坐标保密）。自古以来便是华夏隐修者聚集地之一。谷中现存三位“守山人”，均为年龄超过百岁的隐修前辈。他们不与外界往来，但每逢华夏有大劫难时，会出山相助。】
【最近一次记录：2008年汶川地震后，其中一位守山人曾现身协助处理“空间裂隙”事件。】
【注意事项：1.守山人脾气古怪，不喜俗礼；2.隐龙谷内有天然阵法，外人难以进入；3.与守山人交流时，务必坦诚，忌虚言。】
第三页是周云龙手写的一封信，抬头是“致林阎同志”。
“林阎：
见字如晤。
让你去隐龙谷，是我的决定，也是总局几位老领导的共识。原因有三：
第一，你需要系统性的指导。你的能力特殊，成长太快，但根基不稳。几位守山人都是活了两三百年的前辈，他们的经验对你至关重要。
第二，关于你的身世。我查过你的档案，表面上一切正常，但深挖下去，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你的父母是普通人，祖上三代也没有超凡者记录。那么你的能力从何而来？守山人或许知道答案。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确认，你和地府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性质。
地府系统选择你，绝非偶然。但这是福是祸，尚未可知。隐龙谷的守山人中有精通卜算和观气者，他们能看出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此去秦岭，短则半月，长则一月。期间你的所有任务暂停。专心学习，提升自己。
记住：你不是去拜师，而是去‘认路’。认一认那条从古至今，只有极少数人能走的路。
周云龙
即日”
林阎看完，沉默良久。
“周局，这封信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很可能不是普通人。”周云龙点了根烟，直言不讳，“或者说，你的‘普通’只是表象。我们怀疑，你的灵魂有问题。”
“夺舍？转世？”林阎皱眉。
“不排除这些可能。”周云龙吐出一口烟，“但更复杂。如果是简单的夺舍，地府系统不会选择你——地府最忌讳这种扰乱阴阳的行为。如果是转世，又解释不了你为什么保留了完整的现代记忆。”
“那……”
“所以需要守山人看一看。”周云龙掐灭烟，“他们能看到灵魂的本质。如果是善缘，我们全力培养你；如果是隐患……”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林阎点点头：“我明白了。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这三天你在总局待着，熟悉环境，也可以去训练场练练手。”周云龙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这个给你。”
林阎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枚玉佩。玉佩呈圆形，青白色，正面雕刻着一条盘旋的龙，背面是一个古篆“隐”字。
“这是‘隐龙令’，守山人信物。没有它，你进不了隐龙谷。”周云龙说，“贴身收好，别丢了。”
林阎将玉佩挂在脖子上，触感温润。
“对了，还有件事。”周云龙想起什么，“你昨天回来时，系统是不是给了你一个新任务？”
“地府行走的试炼，要求独立完成三次地府级事件。”
“地府级……”周云龙沉吟，“这个评级标准很古老，现在我们已经不用了。按照现在的标准，地府级大概相当于A级到S级之间。但重点在于‘独立完成’——意味着你不能调用王贲他们。”
“我明白。”
“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周云龙打开电脑，调出一份列表，“近期有三起事件符合条件：一是湘西的‘千年尸王’复苏传闻，二是洛阳的‘鬼市’异常扩张，三是长白山天池的‘水府洞天’开启征兆。你可以选一个作为起点。”
林阎想了想：“湘西那个吧。我是赶尸人，对付僵尸算专业对口。”
“明智的选择。”周云龙点头，“湘西事件危险等级评定为A-，对你来说难度适中。而且当地分局已经做了前期调查，你可以接手。”
“什么时候去？”
“从隐龙谷回来之后。”周云龙说，“先打好基础，再处理任务。磨刀不误砍柴工。”
“好。”
离开周云龙办公室，林阎没有回宿舍，而是按照指示牌去了训练场。
训练场位于地下十层，面积大得惊人，足有四个足球场大小。天花板模拟自然光，四周是各种训练设施：体能区、格斗区、射击区、法术测试区、幻境模拟区……
此时训练场里有十几个人在锻炼。有的在跑步机上狂奔，有的在对着特制靶子释放法术，还有的在幻境模拟舱里进行实战训练。
林阎的出现引起了注意。毕竟生面孔，而且穿着特别顾问的制服。
“新来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走过来，他赤裸上身，肌肉虬结，胸口有道狰狞的伤疤，“我是行动一队的队长，陈虎。”
“林阎，特别顾问。”
“我知道你。”陈虎上下打量林阎，“帕米尔那一战，干得漂亮。总局里都传开了，说来了个能召唤英魂的狠人。”
“运气好。”林阎谦虚道。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陈虎咧嘴一笑，“要不要练练？我想看看传说中的英魂召唤是什么样的。”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眼神里充满好奇。
林阎想了想，摇头：“今天不方便。我的主要兵器受损了，英魂也在休养。”
“那可惜了。”陈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说，“那就比格斗吧，纯肉搏，不用超凡能力。”
林阎这次没有拒绝。他也想试试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
两人走到格斗区，站在特制的橡胶垫上。其他人围成一圈。
“规则很简单：倒地十秒不起，或者出界，就算输。”陈虎活动着手腕，“放心，我会收着力的。”
“不用。”林阎摆开架势，“全力以赴。”
陈虎眼睛一亮：“好！有种！”
话音未落，他动了。
速度极快，像一头扑食的猛虎！一拳直冲林阎面门，拳风呼啸！
林阎没有硬接，侧身闪避，同时一记鞭腿扫向陈虎腰部。这一腿速度同样不慢，带着破风声。
陈虎不退反进，用胳膊硬扛下这一腿，另一只手抓向林阎的肩膀！
“砰！”
两人手臂相撞，各退一步。
“力量不错！”陈虎赞道，“但技巧生疏！”
他再次扑上，这次招式更加凌厉。拳、肘、膝、腿，攻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这是军队格斗术，没有花哨，招招致命。
林阎起初有些手忙脚乱。他的格斗技巧主要来自系统灌输的基础知识和实战经验，缺乏系统性训练。但在王朝气运加持下，他的反应速度、动态视力、身体强度都远超常人。
三十招后，他逐渐适应了节奏。
五十招时，已经开始反击。
陈虎越打越心惊。这个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太恐怖了，每一次交手都在进步。而且那身体素质简直非人类——他全力一拳打过去，对方硬扛下来居然只是晃了晃！
“不打了！”陈虎突然跳出战圈，喘着粗气，“你小子是个怪物。”
林阎也微微喘息，但状态明显更好。
围观众人鸦雀无声。陈虎是行动队里格斗最强的几个之一，居然占不到便宜？
“林顾问，你以前练过？”有人问。
“没系统练过。”林阎实话实说。
众人面面相觑。
“这就是天赋啊……”陈虎苦笑着摇头，“好了，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人群散去后，陈虎走到林阎身边，压低声音：“小心点。总局里不是所有人都服气你这个空降的特别顾问。有些人觉得你只是运气好，靠外力才立了功。”
“谢谢提醒。”
“不用谢。”陈虎拍拍他的肩膀，“我看得出来，你是真有本事。以后出任务，需要帮手的话，可以找我。我们一队随时待命。”
“一定。”
离开训练场，林阎去了装备申领处。
负责这里的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看到林阎的权限卡后，态度恭敬：“林顾问，您需要什么？”
“有没有适合赶尸人用的装备？铃铛、符纸、招魂幡之类的。”
“有的，请稍等。”
几分钟后，年轻人搬出一个箱子。里面东西不少：一叠特制黄符纸、一小瓶朱砂墨、一柄桃木剑、一串铜铃、还有一面巴掌大小的黑色三角旗。
“这些都是制式装备，效果一般，但胜在稳定。”年轻人介绍，“如果您有特殊要求，可以提交定制申请，但需要时间。”
林阎拿起那面黑色三角旗。入手冰凉，旗面上用金线绣着复杂的符文。
“这是‘引魂幡’的简化版，可以引导亡灵，安抚怨气。最大有效范围五十米。”
“就这些吧，先凑合用。”林阎将东西收进系统空间——他现在已经可以当众使用这个能力而不引人怀疑了，毕竟特别顾问有些特殊手段很正常。
回到宿舍，林阎开始整理思绪。
三天后去隐龙谷，见到守山人，可能会解开一些关于自己身世的谜团。
从隐龙谷回来后，要独立完成湘西的千年尸王任务，开启地府行走试炼。
长期目标：变强，守护国门，揭开地府复苏的真相。
很清晰。
他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是我……嗯，工作顺利，领导很看重我，可能要外派学习一段时间……对，一个月左右……钱够用，别担心……小雅的学习怎么样？……那就好。你们注意身体。”
挂断电话，林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全家福。
照片是去年拍的，父母笑得慈祥，妹妹做着鬼脸。那时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为找工作发愁。
短短几个月，世界天翻地覆。
但他不后悔。
因为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窗外，北京的夜空看不见星星。
但林阎知道，有些光芒，不在天上。
在心里。
在血脉里。
在两千年来，从未断绝的传承里。
他握紧隐龙令。
三天后，秦岭。
我们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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