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关结束,奚水流看向张予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然而,这份因张予惊艳表现而略有松动的气氛,却被顾寂渊的声音打破。
“慢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寂渊上前一步,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浓重了几分。
他面向奚水流,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不满:
“奚道友,对于这个结果,顾某……不服。”
“嗯?”奚水流眉头一拧,目光刺向顾寂渊。
周身金丹后期的威压隐隐弥漫开来,语气沉冷:
“你有何不服?三关考核,众目睽睽,皆有记录。”
“自然不服!”顾寂渊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阴戾。
“我、丁如山、杜若愚,三人三炉丹药皆为上品!”
“为何独我顾寂渊排在第二?”
“莫非逍遥门的考核,也看人下菜碟,对我这化魔门弟子有所偏见不成?”
他这话说得诛心,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考核的公正性。
奚水流脸色更沉,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平静下来,却蕴含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怒意:
“无知妄言!丹药品质,即便是同为上品,亦有高下之分,云泥之别!”
他不再多费唇舌,大袖猛地一挥!
呼!
三只玉瓶自他袖中飞出,被托举着稳稳悬停在顾寂渊面前。
正是张予先前炼制的那三瓶丹药——辟邪丹、沁火丹、温神丹。
“睁大你的眼睛,自己看!”奚水流的声音冷硬如铁。
“丁小友所炼之丹,丹晕纯粹,药力内蕴,已无限接近极品品质!”
“更兼每一炉成丹数量,皆比你所炼多出一到两颗!”
“此等差距,莫非你感应不出?”
“还是你化魔门的丹药评判之法,与我等正道迥异?”
顾寂渊被这连番质问噎得一滞。
他黑袍下的手微微抬起,一道晦涩的神识探出,迅速扫过面前三个玉瓶。
虽然隔着黑袍看不清顾寂渊的表情,但那骤然僵硬的站姿,以及周身气息一瞬间的紊乱,都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
瓶中之丹,正如奚水流所言!
丹体莹润无瑕,药力凝练饱满,隐隐透出的圆满之意,确实比他炼制出的丹药,更显纯粹正统。
成丹数量,也确如对方所说。
事实胜于雄辩。
然而,顾寂渊岂是轻易认输之人?
短暂的沉默后,他冷哼一声,强自压下恼羞,声音恢复了之前的阴冷:
“哼,就算他此三关侥幸略胜一筹,又如何?”
“考核尚未结束!最终胜负,还要看这第四关!”
他猛地转向张予所在的方向,黑袍无风自动,一股阴寒的煞气隐隐锁定张予:
“丁如山是吧?好,很好,顾某记住你了!”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张予面色平静如常,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
他缓缓抬眼,迎向顾寂渊的阴冷目光,面带一丝近乎漠然的表情,声音平稳地响起:
“记住丁某的人,多了去了。你……又算老几?”
“你!”顾寂渊何曾受过如此轻慢的回应?
尤其还是来自一个修为低于自己的年轻修士!
他周身煞气猛地一涨,石台上他附近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几分。
几乎同时,奚水流沉重的威压再次笼罩而来,让他即将爆发的怒火压了回去。
“好!好!好!”顾寂渊连说三个“好”字,声音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渗人的寒意。
“你给我等着!”
他猛地一甩黑袍衣袖,不再看张予,转身走到石台另一侧,盘膝坐下,似乎开始调息。
但周身萦绕的阴冷气息,显示出他绝不会罢休。
这时,杜若愚过来。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连续三关高强度的炼制,对他而言消耗颇大。
他看向张予,眼中带着真诚的赞赏与一丝无奈:
“丁道友,久违了。”
“想不到你我竟在此地以这般方式重逢。”
“道友丹术之精进,实在令杜某汗颜。”
张予拱手回礼:“杜大师过誉了。大兴城一别,大师风采依旧。”
杜若愚摆摆手,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
“这三关下来,杜某已是强弩之末,这第四关……怕是无力参与了。”
他顿了顿,看向张予,正色道:
“不过,丁道友若需要,杜某尚有余力,可在旁协助一二,递送药材,调控辅火,或可省却道友些许心神。”
这份主动提出相助的好意,在炼丹师之间颇为难得,尤其是在这等竞争场合。
张予心中微暖,却摇了摇头,诚恳道:
“杜道友高义,丁某心领了。”
“只是这第四关,丁某尚能应付,不敢劳烦道友。”
“道友好意,丁如山铭记于心。”
杜若愚见他神色坦然自信,知他不是客套,便不再坚持,点头道:
“既如此,杜某预祝道友再创佳绩!”
说完,也退到一旁调息去了。
半个时辰的休整时间,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很快流逝。
“时辰到!”奚水流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
“第四关——自主炼丹,现在开始!自愿参与者,登台!”
话音落下,石台之上,最终只有两道身影缓缓站起。
青衫挺拔,神色沉静的丁如山。
黑袍阴冷,煞气隐现的顾寂渊。
众人精神一振,心知真正的龙争虎斗,此刻方才开始!
这已不仅仅是考核,更是两位年轻丹道天才之间的正面碰撞!
奚水流目光扫过二人,沉声道:
“说出你们所需药材。只要不是举世难寻之物,我清韵阁自当为你们备齐。”
“此关,不限时间,但求一个新字!开始吧。”
顾寂渊抢先一步开口,声音带着一股刻意张扬的狂妄:
“我要赤炎果、玄冰莲、庚金髓、青木流精、秽土灵根!”
每报出一种药材,台下便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
这五种药材,分属五行,且都是各自属性中极为精纯霸道的四阶灵材,价值不菲,药性猛烈,极难调和。
顾寂渊兜帽微扬,仿佛能感受到众人的惊愕,语气更加倨傲:
“今日,便让你们开开眼界!”
“顾某要炼制的,乃是能让人在筑基期,无需苦修,直接凭空提升一个小境界的逆天神丹——飞升丹!”
“飞升丹?”奚水流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怀疑。
“顾道友,大话莫要说得太早。你这五种药材虽属性极端,品阶不俗,但要说能炼制出让人凭空提升一个小境界的丹药……”
“恕老夫孤陋寡闻,从未听闻筑基期有此等逆天之物。”
“药性冲突如何化解?”
“根基虚浮之后患如何避免?”
顾寂渊冷笑一声,语气充满不屑:“井底之蛙,岂知天河之广?”
“我化魔门秘传丹术,岂是尔等可以揣度?你们只需睁大眼睛看着便是!”
奚水流脸色一沉,不再与他争辩,转而看向张予:
“丁小友,你需要何物?”
张予略一沉吟,不疾不徐地报出了一串药名:
“烈情花、汲阳花、忘忧草、象鼻藤、合欢枝、迷蝶粉、龙涎香、血精草、温玉髓、百年灵乳。”
他每报出一种,奚水流眼中的讶色便浓重一分。
待十种药材报完,奚水流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惊疑:
“丁小友,你这所需药材……其中有七味,乃是炼制烈情丹的灵材!莫非你……”
“不错。”张予坦然承认,迎着奚水流和其他人疑惑的目光,平静道:
“丁某欲炼制的,并非烈情丹,而是以其为基础,加以改良创新。此丹对于修炼双修功法的道友而言,定有大用。”
他没有说出名字,但大用二字,结合药材,已让不少明眼人隐约猜到了方向。
一些逍遥门弟子,眼中顿时露出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是一丝期待。
奚水流目光微动,深深看了张予一眼,不再多问,挥手命包不同速去准备。
不多时,两人所需药材皆已齐备,分置两端。
顾寂渊面前,五色灵光流转,药性澎湃冲突,光是靠近便能感受到那股混乱的气息。
他黑袍鼓荡,双手掐动诡异的法诀,一股阴寒的魔力注入控火阵法,竟将他面前那团火焰强行染上了一层幽暗之色。
他炼丹手法大开大合,带着一股蛮横的掠夺意味,将五种属性相克的灵材强行投入炉中,以魔功熔炼。
张予这边,则是另一番景象。
他依旧控火平稳精妙。
处理药材时细致入微,先以文火慢煨几味药性温和的辅药,再依次加入主药。
每一步都井井有条,神识高度集中,引导着药性丝丝缕缕地交融。
尤其是处理烈情花时,他以独特手法抽离了其中过于霸道的催情本源,转而强化其引动阴阳、调和气机的特性。
三个多时辰后。
顾寂渊所在的区域,丹炉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炉盖被一股狂暴的气流冲开。
一颗色泽斑斓的丹药飞射而出,被他一把抓在手中。
丹成,仅此一颗。
顾寂渊苍白的手指捏着那枚丹药,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
“飞升丹成矣!”
“此丹蕴含五行之力,服下之后,能够将强行抽取的其他修士的修为,化为最精纯的法力,灌注入己身。”
“可于短时间内,令筑基期修士凭空提升一个小境界!”
“当然,”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被抽取者,轻则修为尽废,重则当场毙命。”
“且此丹一人一生仅能服用一次,多服则经脉崩裂,丹田炸毁。”
“如何?够不够新?够不够强?”
他描述的功效,让台下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强行掠夺他人修为为己用!
这何止是丹药,分明是魔道的做派!
霸道至极,也邪恶至极!
奚水流早已面色铁青。
他隔空摄过那枚飞升丹,神识仔细探查。
片刻后,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厉声呵斥:
“邪魔歪道!此丹以掠夺毁灭为根基,隐患无穷!”
“什么飞升丹?我看是催命符!”
“服用此丹者,看似修为暴涨,实则根基虚浮,心魔深种,日后突破金丹之时,天劫之下必是十死无生!”
“你这是害人害己!”
顾寂渊不屑地嗤笑一声:“迂腐!修仙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丹药不过是工具,何来正邪之分?”
“能提升实力,活到最后,才是硬道理!你们竟然这般虚伪!”
“强词夺理!”
奚水流不愿再与他做口舌之争,将那枚丹药重重放在一旁玉盘上,不再多看
恰在此时,张予那边,出了意外!
炉火忽然明灭不定,仿佛后继无力。
丹炉之内,原本平稳融合的磅礴药力,因温度一时跟不上,竟开始出现丝丝溃散的迹象!
一股奇异的甜香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溢。
“哈哈哈哈哈!”顾寂渊见状,放声大笑,充满了快意与嘲讽。
“我就说!这小子前几关不过是运气好!真”
“到了见真章的时候,果然要原形毕露!”
“控火不济,丹气外泄,此丹必毁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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