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水库的闸门早已锈成了一堆暗红色的铁疙瘩，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是在诉说着这里被遗忘的岁月。浑浊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暗绿色的水藻，厚得能托住半块砖头，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一种诡异的油光，远远望去，活像一块发潮发霉的旧地毯。
徐子尧站在坝顶的水泥台上，脚下的混凝土裂开了好几道缝，缝里钻出几丛倔强的野草。他指尖萦绕着淡蓝色的生物电波，像极了夏日傍晚贴在皮肤上游走的萤火虫，轻轻跳动着，与水面的波动形成了奇妙的共振。他的目光落在水里那两座“移动的小山”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又有几分审慎。
左边是三十米长的老甲，青黑色的背甲大半浮出水面，每一块鳞片都有脸盆大小，边缘锋利如刀，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它似乎有些不耐烦，尾尖时不时轻轻拍击水面，溅起的水花像珍珠般散落，其中几滴不偏不倚地打在右边那只变异鲶鱼的背上。
右边的变异鲶鱼是刚归顺徐子尧不久的大家伙，卡车般粗壮的身躯大部分藏在水下，只露出布满黏液的背鳍，像一块灰黑色的礁石。被水花打中后，它显然被惹恼了，庞大的身躯在水下猛地一摆，瞬间掀起一道两米多高的水浪，直扑岸边的徐子尧。
“哗啦——”水浪拍在坝顶的水泥地上，溅了徐子尧一身水珠。他却不恼，只是抬手抹了把脸，对着水面低声说：“放松点。”精神力顺着电波沉入水中，像一双无形的手，轻轻安抚着两只巨兽的情绪，“只是演练，不是让你们打架。”
老甲的竖瞳转动了一下，似乎听懂了，尾尖不再乱拍，只是安静地悬在水里。鲶鱼也收敛了脾气，背鳍缓缓放平，水下的身躯不再躁动。
徐子尧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指向水库中央：“看到那片水藻区了吗？”那里的水藻长得密密麻麻，纠缠成一片，足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水下隐约能看到几条变异水蛇游过，还有成团的带毒水蚤在藻叶间跳动——这是他昨天特意留下的“靶场”，专门用来测试两只巨兽的配合。
“老甲，你用‘狂怒吸水’把那边的水藻卷过来；鲶鱼，你从水下绕过去，配合老甲把水藻聚成一团。”徐子尧的精神指令清晰地传送到两只巨兽的意识里，淡蓝色的电波在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像在给它们的行动打节拍。
老甲收到指令，缓缓张开了嘴。它的吻部宽得惊人，足能塞进一辆小型越野车，口腔里两排匕首状的獠牙泛着寒光，每一颗都有三十厘米长，闪烁着危险的光泽。随着一声低沉的嘶吼，它喉咙里发出的气流在水面形成一道逆时针旋转的漩涡，中央的水藻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顺着水流源源不断地往老甲嘴边聚拢。
但水藻实在太散，尤其是边缘的碎块，总像调皮的孩子般从漩涡边缘溜走。徐子尧皱了皱眉，精神力偏向水下：“鲶鱼，该你了。”
鲶鱼似乎早就等不及了，庞大的身躯在水下灵活地摆动，尾鳍搅动出两道顺时针的暗流，刚好堵住漩涡的缺口。那些溜走的水藻碎块被暗流一推，乖乖地回到主团里，渐渐和大团水藻缠在一起，像一团不断膨胀的绿色棉絮，越滚越大。
徐子尧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射着水面的光，让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深邃：“不错，再来一次。这次加难度——老甲用巨尾拍击，把水藻团拍向岸边；鲶鱼，你在水下用身体托住，别让它散了。”
老甲先动了。它的尾巴在水里轻轻摆了摆，像一根蓄势待发的巨大黑色鞭子，然后猛地横向甩动。“啪”的一声闷响，水面瞬间炸开巨大的白花，水花飞溅到十几米高。水藻团像被炮弹击中，带着巨大的冲力顺着波浪往岸边冲来。
但没等冲到一半，团里的几条变异水蛇突然窜了出来，它们显然被这股力量惊扰，疯狂地咬断了几缕藻丝，水藻团顿时出现散开的迹象。
“鲶鱼！”徐子尧的精神指令加急，电波的跳动变得急促起来。
鲶鱼从水下猛地上浮，宽大的身体像一块巨大的浮板，刚好垫在水藻团底下。它体表分泌的黏液粘性极强，瞬间就把散开的藻丝黏住，同时摆动尾鳍调整方向，稳稳地把整团水藻推到了岸边的浅水区。
老甲见状，突然低下头，用吻部去拱鲶鱼的背，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又像是在故意挑衅。鲶鱼不甘示弱，猛地转身用尾鳍扫了老甲的侧脸，溅了它一脸水珠。老甲晃了晃脑袋，非但没生气，反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像是在撒娇。
“好了好了，”徐子尧笑着摇头，精神力带着安抚的波动，像温暖的水流包裹住两只巨兽，“休息五分钟，接下来练防御。”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压缩饼干，撕开包装纸，一边慢慢啃着，一边仔细观察水里的两只巨兽。老甲趴在浅水区，背甲上的鳞片一片一片慢慢放平，显然放松了警惕；鲶鱼则游回深水区，只露出背鳍，偶尔探出脑袋吐个泡泡，一串串气泡从水下升起，破在水面上，像是在琢磨刚才配合中的得失。
“说起来，你们俩以前是不是认识？”徐子尧对着水面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水里，“老甲你在下游待了那么久，鲶鱼你占着这水库，没打过架？”
老甲的尾尖轻轻拍了下水面，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像是在否认。鲶鱼则猛地扎入水下，搅起一串气泡，气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破在水面上，不知是在默认还是不屑。
徐子尧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饼干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昨天林墨还在通讯器里跟他说，让两只野生变异巨兽配合，简直比“让老虎和熊一起搬蜂蜜”还难，现在看来，情况比预想中顺利多了。
五分钟很快就到了。徐子尧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伸手指向岸边那片丛生的芦苇：“里面藏着变异水蚤，有毒性，会往你们身上跳。老甲，你用背甲挡在前面；鲶鱼，你从侧面喷水，把它们冲下来。”
老甲率先游到芦苇丛前，背甲对着岸边，像一面立起来的青黑色盾牌，每一块鳞片都竖了起来，边缘锋利如刃，做好了防御准备。鲶鱼则绕到侧面，身体在水下蓄势待发，背鳍微微颤动。
徐子尧深吸一口气，精神力同时传给两只巨兽：“开始！”
话音刚落，芦苇丛里突然飞出成片的水蚤，密密麻麻的，像一团黑色的雾气，朝着两只巨兽扑去。老甲的鳞片瞬间变得更加锋利，水蚤撞上去，要么被切成碎片，要么卡在鳞片缝隙里动弹不得。
但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顺着老甲的皮肤往它眼睛爬去。那些水蚤足有指甲盖那么大，外壳泛着蓝黑色的光，一看就毒性极强。
“鲶鱼！”徐子尧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鲶鱼反应极快，猛地喷出一道水柱，水柱精准地扫过老甲的侧脸，把那些爬向眼睛的水蚤冲得干干净净。紧接着，它游到老甲身后，用自己庞大的身体挡住了从后方偷袭的水蚤——这个角度刚才演练时没提过，竟是它主动补位的。
徐子尧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浮起笑意。他看着老甲甩了甩头，把鳞片里的水蚤抖掉，然后用吻部轻轻蹭了蹭鲶鱼的头，像是在道谢。鲶鱼也摆了摆尾，算是回应，尾尖还特意避开了老甲的眼睛。
“有点意思。”徐子尧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划过，记下刚才的细节，“防御成功率90%，补位意识加分……接下来试试实战配合。”
他转身指向水库深处的一块礁石区：“那里有几只变异乌龟，壳硬得很，普通步枪子弹都打不穿。老甲，你用‘威慑低吼’震晕它们；鲶鱼，你趁机用牙齿撬开龟壳。”
老甲先游了过去，在礁石旁停下。它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开始积蓄力量，脖子上的肌肉一块块隆起。几秒钟后，一声低沉的嘶吼从它喉咙里滚出，声波在水面荡开，连岸边的徐子尧都觉得耳膜发麻，脚下的水泥地似乎都在微微震动。
礁石后的变异乌龟们果然受了影响，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缩在壳里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伸出来。
鲶鱼抓住这个机会，像一道灰黑色的闪电冲过去，用嘴边的锯齿状触须勾住龟壳，猛地发力——“咔”的一声脆响，最硬的那只龟壳被撬开了一道缝，露出里面细嫩的肉。
“完美！”徐子尧忍不住拍手叫好，脸上露出难得的兴奋。
就在这时，老甲突然转向水库入口的方向，背甲上的鳞片重新竖起，发出警告的低吼，声音里充满了警惕。鲶鱼也迅速沉下水，只露出背鳍警惕地左右晃动，像是在探查什么。
徐子尧的心一紧，顺着它们的视线望去——水库入口处的水面上，漂来几个黑色的东西，随着水流慢慢往这边靠近。他眯起眼睛仔细一看，顿时瞳孔一缩——是绑着炸药的塑料瓶，瓶身上还连着引线，显然是有人故意放过来的。
“是东海自由军的人？”徐子尧的精神力瞬间绷紧，指尖的电波跳动得异常急促，“老甲，用巨尾把瓶子拍回入口；鲶鱼，你去水下看看有没有潜水的人！”
老甲不敢怠慢，猛地甩动尾巴。它的尾巴足有十五米长，直径一米多，甩动时带着强劲的劲风，“啪”地一声拍在水面上。那些塑料瓶像被弹弓击中，“嗖嗖”地飞回入口方向，没等落地，就在远处接连炸开，溅起冲天的水花，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鲶鱼则早已潜入水下，庞大的身躯在水里灵活地穿梭，片刻后从入口附近浮上来，用头对着岸边顶了顶——这是它和徐子尧约定好的信号，意思是发现了潜水的人。
徐子尧眼神沉了下来，迅速摸出通讯器：“林墨，水库入口有异动，疑似东海自由军残余……对，老甲和鲶鱼已经控制住场面，请求支援清场。”
挂了通讯器，他低头看向水里的两只巨兽。老甲正死死盯着入口方向，竖瞳里满是警惕，背甲上的鳞片竖得笔直；鲶鱼则游回他身边，用头轻轻蹭着岸边的岩石，像是在确认他是否安全，黏液在岩石上留下一道滑腻的痕迹。
“辛苦你们了。”徐子尧的精神力带着暖意，像和煦的春风拂过水面，“看来刚才的演练没白练——不过下次，得加上‘反偷袭’科目了。”
老甲低低地吼了一声，像是在回应他的话。鲶鱼则吐了个泡泡，溅起的水珠落在徐子尧手背上，凉丝丝的，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温度。
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但徐子尧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东海自由军的残余势力还在暗处窥伺，随时可能发动新的袭击。而他手里的这两张“底牌”，经过这次实战检验，才算真正成了能背靠背作战的伙伴。
他低头看了眼笔记本上的记录，在“配合度”一栏打了个勾，旁边加了行小字：“比想象中更懂彼此。”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水面上，老甲的背甲和鲶鱼的背鳍都泛着光，像两尊守护这片水域的沉默雕像。徐子尧靠在坝顶的石头上，指尖的生物电波轻轻跳动，与水面的波光交相辉映。他心里突然很确定——有它们在，再大的风浪，大概也能扛过去。
他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压缩饼干，掰了两块扔进水里。老甲和鲶鱼默契地各叼走一块，在水里慢慢咀嚼。看着它们和谐共处的样子，徐子尧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这两只巨兽能一直这样配合下去，就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
水库的风吹过，带着水藻的腥气，却让人觉得格外安心。徐子尧闭上眼睛，感受着指尖的电波与两只巨兽的意识相连，仿佛自己也成了这片水域的一部分，与它们共同呼吸，共同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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