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太清峰。
老子坐在草庐前,面前摆着一局棋。
棋盘上黑白交错,已经下了大半。
他对面没人。
棋依旧是自己跟自己下的。
太上老君,他的善尸,蹲在药圃里,正给一株九叶宁神草松土。
无名道者,他的恶尸,躺在不远处一块青石上,翘着腿,看着天发呆。
“你说,那丫头什么时候出关?”无名道者忽然开口。
老子落下一枚白子,没接话。
太上老君抬起头,笑眯眯道。
“快了吧。妙珩那孩子,修行向来刻苦。”
“刻苦?”无名道者嗤笑。
“她是怕自己不够强,护不住咱们这三个老家伙吧。”
老子手指顿了一下。
“多嘴。”太上老君瞪了他一眼。
“我说错了?”无名道者坐起身。
“那丫头心里想什么,你们看不出来?多宝走了,她觉得自己得担起责任了。哈,还没胸口高的小豆丁,想得倒多。”
老子终于开口:“她不小了。”
“在咱们眼里,她就是个小豆丁。”无名道者重新躺回去。
“头发还卷着呢。”
太上老君摇摇头,继续松土。
老子看着棋盘,忽然伸手,把棋盘搅乱了。
黑白棋子混在一起,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太上老君和无名道者同时看向他。
“不下了,没意思。”
老子起身,走进草庐,门关上。
太上老君和无名道者对望一眼。
“本尊今天心情不好。”无名道者说。
“你也看出来了?”太上老君叹气。
“废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太上老君犹豫着开口。
“妙珩那孩子,确实挺懂事的。”
“懂事过头了。”无名道者撇嘴。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整天想着怎么保护师父,累不累?”
太上老君没接话。
他知道无名道者说得对。
但有些事,不是对错能衡量的。
人族,泰山脚下,人族祖地圣城。
城中央广场上,那座用白玉新雕成的圣师像前,香火从未断过。
晨光微熹时,就有老者带着孩童来上香。
日暮西沉时,仍有修士恭敬行礼。
石像脑后没有雕刻光环,但每个上香的人,都会在心里为她描摹一圈金光。
今日负责值守的是玄。
他现在,在农教内亲传弟子中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佼佼者。
但每轮到他值守圣师像,他依旧会换上最整洁的衣裳,一丝不苟地完成所有仪式。
上香,行礼,清理香炉,擦拭石像底座。
做这些时,他的表情宁静而虔诚。
“玄师兄。”一个年轻人族修士走过来,低声道。
“北方又运回来一批妖兽骨血,库房快堆不下了。长老们问,要不要先炼制一批气血丹?”
玄没回头,依旧仔细擦拭着底座上一处极细微的灰尘。
“炼。但留三成最好的,封存。”
“封存?为何?”
“圣师修炼的功法,需要大量气血资源。”
玄说这话时,语气理所当然。
“她虽未开口,但我们得备着。”
年轻修士恍然,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他匆匆离去。
玄这才直起身,望着石像的脸。
圣师回昆仑修行,已经近六万年了。
距离元始师祖将多宝逐出师门,也过去三百年了。
人族在这三百年里,人口又增了小半成,新生城池七座,靠着拾荒和农教庇护,日子虽仍艰难,却有了奔头。
所有人都念着圣师的好。
所以当昆仑逐徒、西方叛玄的消息传过来时,圣城的第一反应不是揣测、不是议论。
而是,圣师会不会受影响?
“不会的。”
燧人氏对聚拢来的族人们说。
“圣师有三清祖师护着,有天大功德傍身。咱们要做的,就是好好过日子,好好供奉,别给她添乱。”
于是人族照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照旧在每次拾荒归来后,将最精华的那部分收获,恭恭敬敬送到圣师像前的祭台上。
玄看着石像前袅袅升起的香火,那些青烟在空中纠缠、上升,最终散入天际,仿佛真的能抵达某个地方。
他忽然想起圣师离开那日,亿万人族跪送,天降功德,金光化作她脑后光轮的景象。
那样耀眼,那样温暖。
“圣师。”玄轻声说,像在自语,又像在承诺。
“您慢慢修炼,不用急。人族……会一直陪着您。”
香火长明,信仰不熄。
昆仑山,小宫殿。
苏渺对洪荒的纷纷扰扰一概不知。
她沉浸在一种玄妙的状态里。
两道鸿蒙紫气融合后,对法则的感知清晰了数倍。
以前需要反复揣摩、试验的净化之理,现在像是揭开了纱帘,脉络分明地展现在眼前。
她能看到煞气如何产生,如何附着,又如何被净世白莲的本源一点点分解、转化。
她能看到灵气循环的节点,看到地脉深处淤塞的浊气,看到天地间那些细微的、不和谐的“杂音”。
混沌珠在头顶缓缓旋转,紫气垂落,如溪流洗刷着她的神魂。
珠内,那方鸿蒙世界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
边缘处混沌翻涌,地水火风演化,偶尔有虚影诞生,又瞬间湮灭,那是世界雏形在自我完善。
苏渺的心神分出一缕,沉入混沌珠。
她“站”在这片鸿蒙世界的中央,脚下是翻腾的混沌之气,头顶是未分的清浊。
很小,很脆弱。
但这是她的道基。
世界证道……听起来宏大得吓人,实则每一步都得脚踏实地。
演化万物、定立规则、稳固乾坤,哪一样都不是现在的她能碰的。
她目前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用紫气温养,加速混沌珠修复。
二,观察、学习。
观察洪荒天地的运转,学习三清师尊各自的道,老子的包容与平衡,元始的秩序与规则,通天的破立与新生。
然后,试着在她这片小小的鸿蒙世界里,种下第一颗“种子”。
苏渺睁开眼,掌心向上。
一缕极淡的、乳白色的光晕浮现,那是净化之力的具现。她小心地将这缕光送入混沌珠,落在鸿蒙世界的中央。
光晕落地,没有立刻消散,而是像一颗微弱的星,在混沌中顽强地亮着。
很小,很弱。
但它在发光。
苏渺笑了。
她重新闭上眼,继续修炼。
窗外,昆仑山的云舒云卷,日升月落。
三百年,对于洪荒不过弹指。
但对于某些等待的人来说,每一刻都拉得很长。
玉清峰,静室。
元始忽然停下梳理规则的动作。
他转头,看向小宫殿方向。
那里,一直平稳攀升的气息,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要醒了。
元始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看了片刻,转身出了静室。
几乎同时,太清峰草庐里,老子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
上清峰,剑气沉寂了三百年的洞府内,一声清越剑鸣倏然响起,穿透山岩。
通天睁开眼,眼底锐光乍现,又迅速敛去。
他咧嘴,露出白牙。
“可算……”
话没说完,人已消失在原地。
昆仑三峰,三道身影几乎同时落在小宫殿外。
彼此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只是看着那扇闭了三百多年的殿门。
殿内,气息的波动越来越明显,像春冰破裂,像幼鸟破壳。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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