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畿自林府而出,心中迷雾散尽,那一身官服似也被这许都的热浪熨烫得平整了几分。
回到比部衙署,他并未召集属下议事,而是径直去了大牢,提审了那几个带头造假鼠尾的泼皮。
不过半个时辰,几颗血淋淋的人头便已落地。
雷霆手段,往往最能震慑人心。
次日晌午,许都城门的告示栏前,还和往日一样的喧嚣拥挤。
但画面已经全然不同。
告示换了新的,墨迹未干,字字如刀。
旁边还立着几根木杆,杆顶挂着那几颗死不瞑目的首级,发髻散乱,随风晃荡,几只苍蝇嗡嗡乱飞,也没人敢去驱赶。
其下还用竹筐盛着那几百条伪造的鼠尾,浸了油的麻绳在日头暴晒下,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怪味。
百姓们围在远处,指指点点。
一个老文生摇头晃脑地念着那新出的告示:“......硕鼠祸国,豢养者如同通敌!杀无赦!”
“杀得好!”
人群中,张老三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这帮黑心的玩意儿,咱们辛辛苦苦编笼子抓耗子,他们倒好,在那养!养肥了割了鼠尾,再放了去咬咱们的粮食?该杀!”
“就是!司空仁义,给咱们发钱,这帮人却想把朝廷的家底掏空,这就是坏了咱们的饭碗!”
“都看清楚了!”
见老百姓围了一群,一名黑衣吏员手按刀柄,立于告示之下,声音如铁石相击,“比部有令,凡造假鼠尾者,以此为例!另,即日起,凡查获私养硕鼠者,无论多寡,皆以‘谋逆同党’论处!家产充公,全家流放!”
谋逆!
这两个字一出,围观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这罪名,向来都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还有!”吏员目光扫过人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今日起,兑换处只收整鼠!必须是死鼠!活的不收,半截的不收,没尾巴的更不收!想浑水摸鱼?哼,先摸摸脖子上的脑袋还在不在!”
“如今好了,只收死鼠,不收尾巴,看谁还敢造假!”百姓嗡的一声,议论开来。
百姓们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最朴素的账还是会算的。
那些投机取巧的人死了,剩下的钱,不就是他们这些老实人的了吗?
风向瞬间变了。
这一招“绝户计”,打得满城“鼠贩子”措手不及。
城西王村的几户人家,昨日还做着“一胎十崽”的发财梦,今日一听这消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地窖里的那些耗子,瞬间成了烫手的山芋。
扔了吧,舍不得那原本能换来的铜钱,养着吧,这就是一窝窝要命的阎王爷。
万一被人举报了,那可是谋逆掉脑袋的大罪!
原本还有些小心思,准备偷偷摸摸养两窝试试水的人,此刻看着城门上那随风晃荡的人头,吓得连夜把家里的地窖填了个严实,生怕跟“谋逆”两个字沾上半点关系。
这股歪风邪气,还没来得及刮起来,就被林阳这一记闷棍,给硬生生打了回去。
……
许都南方十里。
官道之上,尘土飞扬。
一队精悍的骑兵,正向着城郊行进。
为首一将,跨骑高头大马,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威风凛凛,正是刚从汝南平叛归来的关羽关云长。
他身侧半个马身的位置,徐庶一身青衫虽已染尘,却难掩眉宇间的英气与从容。
行至许都城外十里处的屯营,大军缓缓停下。
“吁——”
关羽勒住缰绳,赤兔嘶鸣一声,前蹄扬起又重重落下。
早有守营校尉领着兵丁迎了上来,见是关羽旗号,不敢怠慢,连忙查验了曹操当初颁下的调令信物。
“此处乃天子脚下,军纪不可废。”
关羽丹凤眼微眯,对着随行的副将沉声吩咐:“我部校刀手入驻甲字营,刀枪入库,按人头领取三日粮草,严禁士卒擅离营盘,若有惊扰近郊百姓者,斩!”
“诺!”副将领命,转身喝令部队依序入营。
安排妥当后,关羽这才转头看向徐庶,那张素来傲气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
“元直,军马已顿,随某入城复命如何?”
徐庶拱手笑道:“固所愿也。”
两人也不带亲随,策马朝着南门而去。
刚到城门口,那股子喧嚣的人气便扑面而来,但这热闹中,却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与血腥气。
关羽眉头一皱,目光瞬间锁定了城门楼侧立着的几根高杆。
那里,赫然挂着几颗狰狞的人头!
几只苍蝇正围着那乱发遮面的头颅嗡嗡乱飞,底下还有官差把守,旁边告示栏前围满了指指点点百姓。
“这......”
关羽勒马驻足,抚须的手微微一顿,“某离许都不过月余,城中竟生了这等变故?看那告示,似乎并非军法处置,倒像是......”
他眼力极好,隐约看见了“谋逆”二字。
徐庶也是一脸诧异。
许都乃曹操大本营,尚书令荀彧坐镇,向来政通人和,怎么会突然冒出几个“谋逆”的死囚,还如此大张旗鼓地悬首示众?
“待庶去问问。”
徐庶翻身下马,拦住一位正要进城的老丈,拱手问道:“老丈请了,敢问这城门之上,所杀何人?城中可是出了乱子?”
那老丈见是官军,本有些畏缩,但看徐庶面善,又见关羽虽威严却无恶色,便壮着胆子说道:
“回将军的话,没出乱子,是杀得好咧!那些都是黑了心的,借着官府抓老鼠的由头,自己养耗子骗钱!这不,杜大人雷霆手段,直接给砍了,说是......说是谋逆!”
“养耗子?谋逆?”
关羽和徐庶对视一眼,皆是一脸错愕。
老丈见两人茫然,便将前因后果,连带着“悬赏令”、“假鼠尾”、“养殖户”这一系列荒诞又离奇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待老丈说完离去,徐庶站在原地,朗声大笑:“妙!妙啊!”
关羽也在旁边,重重点头。
“杀得好!”
他冷哼一声,手中缰绳一紧,“硕鼠盗粮,乃是动摇军心国本。这些刁民为了一己私利,竟敢行此等苟且之事,与资敌何异?杜伯侯此举,虽显酷烈,却有雷霆之威!”
徐庶沉吟片刻,也是抚掌赞叹:“确实高明。看似不合旧律,实则切中肯綮(qing)。若非用这‘谋逆’的大帽子压下来,这股歪风邪气怕是止不住。这杜畿杜伯侯,当真是有治世之能,更兼具变通之智,大才,大才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赏。
他们哪里知道,这后面出谋划策的,根本不是那个正坐在衙署里擦冷汗的杜畿,而是另有其人。
知晓了事情,两人也不再纠结。
入城,先去司空府交割军令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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