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东方既白。
紫霄宫内，长明灯的火苗在晨曦中显得黯淡了些。檀香早已燃尽，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香气，与清晨山间特有的清新气息混合在一起。
南宫宸与张三丰对坐了一夜。
两人面前的茶壶早已凉透，但谁也没有在意。这一夜的论道，让他们都沉浸在对武学、对大道、对生命的思考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真人，”南宫宸忽然开口，打破了殿内的宁静，“晚辈有一物，想赠与真人。”
张三丰微微抬眼：“哦？”
南宫宸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纸包不大，约莫巴掌大小，包裹得严严实实。他小心翼翼地解开外面的油纸，露出里面一本泛黄的古籍。
古籍封面上没有字，但纸张的质地、装订的方式，都透着一股古朴沧桑的气息。
“这是……”张三丰的目光落在古籍上，忽然微微一凝。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本古籍的不凡。那纸张虽已泛黄，却坚韧如新，显然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古籍中蕴含着一股至阳至刚的气息，虽然微弱，却纯粹无比。
南宫宸双手将古籍呈上：“这是完整版的《九阳神功》。”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死寂。
张三丰的手停在半空，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九阳神功》！
这四个字，对武林中人来说，如同神话传说中的至宝。传闻此经乃达摩祖师所创，蕴含天地至阳至刚之道，修炼至大成，内力生生不息，百毒不侵，更可疗伤续命，近乎不死不灭。
但数百年来，无人得见完整版本。少林寺藏有部分残篇，已是不传之秘。而眼前这年轻人，竟拿出了完整版的《九阳神功》？
“教主，”张三丰的声音有些干涩，“此物太过珍贵，老道……受之有愧。”
南宫宸摇头：“真人不必客气。此经乃晚辈在昆仑仙境偶然所得，一直珍藏至今。但晚辈认为，真正的宝物，不该埋没于个人之手，而应交给能发挥它最大价值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真人修炼纯阳无极功已近百年，一身纯阳内力已臻化境。若能得到《九阳神功》的启发，或可将纯阳无极功推至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窥得更深的境界。”
这番话，说得真诚坦荡，毫无保留。
张三丰深深地看着南宫宸，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透他的内心。
许久，他才缓缓伸手，接过那本古籍。
入手微沉，纸张的触感温润，仿佛带着某种生命的温度。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古篆字迹，笔力雄浑，透着一种磅礴大气。
“九阳者，天地至阳之气也。其性刚猛，其力无穷，其道至简……”
他只看了几行，心中便涌起惊涛骇浪。
这确实是《九阳神功》！而且，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精深玄奥。其中阐述的至阳之道，与他的纯阳无极功有不少共通之处，却又更加系统、更加完整、更加接近大道本源。
若是能参透此经，他的纯阳无极功，或许真能突破百年瓶颈，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教主，”张三丰合上古籍，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可知，此经若流传出去，会在武林中掀起何等腥风血雨？”
“晚辈知道。”南宫宸平静道，“所以此经，晚辈只赠与真人一人。”
“为何是老道？”张三丰问，“教主自己也修炼此经，同样可以将其发扬光大。”
南宫宸微微一笑：“因为晚辈走的，不是纯阳之道。逍遥御风神功讲究阴阳调和，刚柔并济，与《九阳神功》的至阳至刚，并非完全契合。强行修炼，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晚辈认为，武学的传承与发展，不该局限于一人一派。真正的武道昌盛，需要的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真人若能借此经突破，对整个武林的贡献，将远大于晚辈一人之得。”
这番话，格局之大，胸襟之广，让张三丰再次动容。
他活了百余岁，见过太多武林中人为了争夺一本秘籍，不惜同门相残，师徒反目，兄弟阋墙。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做的龌龊事，他也见得多了。
可眼前这年轻人，手握绝世神功，却毫不藏私，坦然相赠。
这份气度，这份胸怀，已超越了武功本身。
“教主，”张三丰站起身，深深一揖，“老道……服了。”
这一揖，发自肺腑。
不仅是因为南宫宸赠经的大方磊落，更是因为他那份超脱世俗、着眼天下的格局与胸襟。
南宫宸连忙起身还礼：“真人言重了。晚辈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两人重新落座，气氛已与之前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论道，是平等交流，是思想碰撞；那么现在，多了一份信任，一份托付。
“教主，”张三丰抚摸着手中的古籍，缓缓道，“老道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真人请讲。”
“教主所求的那个新时代，究竟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问过不止一次。但这一次，张三丰问得更深，更真。
南宫宸沉默片刻，缓缓道：“在那个时代，没有正邪之分，没有门户之见。武者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道路，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武道巅峰。各大门派不再是封闭的小圈子，而是开放的交流平台。武学不再是杀人的工具，而是认识自己、认识世界、追求大道的途径。”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理想的光芒：“在那里，一个少林弟子可以光明正大地向武当请教剑法，一个明教教徒可以坦然与峨眉交流心得。大家互相学习，互相启发，共同推动武学的发展，共同探索大道的奥秘。”
张三丰静静听着，眼中泛起向往之色。
那确实是一个很美的时代。
“那……朝廷呢？”他问，“教主如何处理与朝廷的关系？”
南宫宸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元廷暴政，荼毒天下，必须推翻。但晚辈要建立的，不是一个新王朝，而是一个新的秩序。在这个秩序下，朝廷管朝廷的事，江湖管江湖的事。朝廷不干涉江湖事务，江湖也不干涉朝政。两者相辅相成，共同维护天下太平。”
这话说得大胆，甚至有些“大逆不道”。
但张三丰却听出了其中的深意。
“教主是想……让江湖成为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力量？”他问。
“是。”南宫宸点头，“但不是对抗朝廷的力量，而是制衡朝廷的力量。有江湖在，朝廷就不敢为所欲为；有朝廷在，江湖就不至于陷入无休止的内斗。两者相互制约，相互促进，才能长治久安。”
张三丰沉思良久，缓缓点头：“教主思虑深远，老道佩服。”
他看着手中的《九阳神功》，忽然笑了：“看来，老道确实该好好修炼此经了。否则，等教主开创的那个时代到来时，老道这把老骨头，怕是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这话说得幽默，却透着一种豁达与期待。
南宫宸也笑了：“真人说笑了。无论时代如何变化，真人永远是真人。”
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晨光透过窗棂洒入殿内，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殿外传来鸟鸣声，清脆悦耳，宣告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殿内，一本绝世神功的传承，一次跨越百年的托付，已经完成。
武林的未来，从这一刻起，将走向一个全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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