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内的空气带着一股混合着尘封土石、军用消毒水和隐约机油味的特殊气息,干燥而冰冷,与外界潮湿的山林截然不同。微弱的应急灯沿着粗糙的石壁延伸,投下长长的、摇曳的影子,让整个空间显得幽深而压抑。引路的守夜人沉默地在前面带路,步伐轻捷无声,手中的武器始终处于半警戒状态,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
宋博士紧抱着安娜,踉跄地跟在钟表匠和列昂尼德身后。女孩的身体依旧冰冷,但呼吸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中似乎略微平缓了一丝,尽管依旧微弱得令人心焦。甬道并非笔直,时有岔路,但守夜人毫不犹豫地选择着方向,显然对这里了如指掌。
“牧羊犬”和夜枭断后,两人都紧绷着神经,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经过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通风口,评估着这个陌生环境的潜在风险和逃生路线。这里的构造明显是军事化标准,坚固、实用,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感。
走了约莫五分钟,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加固过的钢制舱门。引路的守夜人在门旁的密码盘上快速输入了一串数字,伴随着一阵气压释放的轻微嘶声,舱门缓缓向内滑开。
门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像是一个简陋的前厅或消毒间。灯光比甬道明亮一些,墙壁刷着白漆,但已经有些泛黄剥落。几个穿着同样灰褐色制服、但未佩戴明显武器的人员正在忙碌,看到他们进来,只是抬头瞥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整理医疗箱、检查设备。他们的动作高效而沉默,透着一股习以为常的冷静。
“伤员需要立刻处理。”引路的守夜人对着一名看起来像是医护负责人的中年女子说道。那女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宋博士将安娜放在房间中央一张铺着干净白布的病床上。
宋博士小心翼翼地将安娜放下,立刻有另外两名医护人员上前,熟练地连接便携式生命体征监测仪,检查静脉通道,准备新的药物。他们的专业和冷静让宋博士稍稍安心,但那种近乎机械的、不带感情色彩的高效,也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疏离和不安。
“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有食物和水。”引路的守夜人指了指房间角落几张简陋的折叠椅和一个放着压缩干粮和瓶装水的小桌子,然后看向钟表匠和列昂尼德,语气依旧平淡,“两位,请跟我来。长老在等。”
钟表匠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列昂尼德则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湿透且狼狈的衣领,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紧张,又像是某种决绝。他没有看宋博士他们,只是沉默地跟着守夜人走向前厅另一侧的一扇更不起眼的小门。
两人离开后,前厅里只剩下宋博士、“牧羊犬”、夜枭以及那几名沉默的守夜人医护人员。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牧羊犬”走到门边,仔细检查着舱门的结构和锁闭机制,眉头微蹙。夜枭则靠墙站着,双臂抱胸,冷眼打量着整个空间和那些忙碌的守夜人,嘴角带着一丝惯有的嘲讽弧度。
一名医护人员递给宋博士一杯温水和一条干净毛巾。“谢谢。”宋博士低声道谢,声音沙哑。她接过水,却没有喝,只是用毛巾轻轻擦拭着安娜额头的冷汗。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监测仪上那些跳动的数字和曲线。
“这里是什么地方?” “牧羊犬”转向一名正在整理器械的守夜人,试探性地问道。
那名守夜人抬起头,是一张年轻但毫无表情的脸,他看了“牧羊犬”一眼,简短地回答:“避难所。”然后便不再多说,继续手中的工作。
回答等于没回答。这里的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严守纪律,滴水不漏。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医护人员给安娜更换了输液药物,注射了稳定心率的药剂。女孩的生命体征似乎暂时稳住,但没有明显好转的迹象,依旧游走在危险的边缘。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那扇小门再次打开。只有钟表匠一个人走了出来,他的脸色比进去时更加凝重,眉头紧锁,仿佛承载着巨大的压力。列昂尼德没有跟他一起出来。
“他呢?”夜枭立刻直起身子,锐利的目光盯着钟表匠。
“长老要单独和他谈谈。”钟表匠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走到宋博士身边,查看了一下安娜的情况,“她怎么样?”
“暂时稳定,但非常脆弱。”宋博士急切地问,“那个长老……他怎么说?能帮我们吗?林枫在哪里?”
钟表匠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一眼周围沉默的守夜人,示意宋博士和“牧羊犬”借一步说话。三人走到房间离医护人员稍远的一个角落。
“长老同意提供暂时的庇护和医疗支持。”钟表匠压低了声音,“但这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牧羊犬”立刻追问,眼神警惕。
“第一,你们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绝对服从安排,不得擅自行动或打探任何信息。第二,关于你们所知的一切,尤其是关于圣殿、‘基石计划’以及安娜和伊莲娜的情况,需要毫无保留地告知他们。第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宋博士和“牧羊犬”,“……在适当的时候,他们可能需要你们的‘配合’,执行某些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宋博士的心沉了下去。又是交易,又是利用。
“现在还不清楚。但肯定与对抗圣殿有关。”钟表匠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守夜人不是慈善组织,他们出手相助,必然有所图。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生路。”
“那林枫呢?”宋博士最关心这个问题。
“长老承诺会派人确认林枫的安全,并在可能的情况下,设法将他转移过来。但需要时间,而且不能保证成功。”钟表匠的回答并不能让人安心。
“列昂尼德呢?长老单独留他下来做什么?”夜枭冷冷地插话,她对那位“叔叔”始终充满怀疑。
钟表匠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有些旧账……需要清算。也有些信息,可能只有列昂尼德才知道。”他似乎不愿多说,转移了话题,“当务之急是让安娜得到更好的治疗。这里的医疗条件比我们之前任何地方都要好。他们会尽力。”
就在这时,前厅的舱门再次打开,另一名守夜人走了进来,对钟表匠点了点头。钟表匠会意,对宋博士说:“他们准备好了病房,可以带安娜过去了。你们也可以去分配的休息区清理一下,换身干净衣服。”
在两名医护人员的协助下,安娜被小心地转移到一张带轮子的担架床上,推向另一条通道。宋博士紧紧跟在旁边。“牧羊犬”和夜枭也被示意跟随另一名守夜人前往不同的方向。
分别前,钟表匠拉住宋博士,用极低的声音快速说了一句:“记住,在这里,多看,多听,少问。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他的眼神异常严肃。
宋博士心中凛然,点了点头。
她被带到一个类似小型病房的房间,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有独立的通风系统和更专业的医疗设备。安娜被安置在病床上,立刻有专门的医护人员接手护理。宋博士被允许留在房间内陪同,但被告知不能干涉治疗。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医护人员专业而冷静地操作着,各种她不认识的仪器发出轻微的运行声。暂时安全的环境并没有带来丝毫放松,钟表匠的警告、长老的条件、列昂尼德的处境、林枫的安危……无数个问题像巨石一样压在她的心头。
这个“守夜人”组织,显然是一个结构严密、目的明确的秘密团体。他们对抗圣殿,但动机不明。他们提供庇护,但索要代价。他们是新的盟友,还是更危险的猎人?
房间的门被轻轻关上,将内外隔绝。宋博士握着安娜冰凉的手,感受着女孩微弱的脉搏,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感席卷了她。她们仿佛从一场风暴,坠入了另一片更深、更暗的迷雾之海。
门外传来守夜人巡逻的、规律而轻微的脚步声,如同某种无形的计数,敲打着寂静的边界。
宋博士抬起头,望向病房那扇没有窗户的、厚重的金属门,低声自语,又像是在问昏迷的安娜:
“这里……真的安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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