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京城国际机场。
当舱门打开,那股熟悉的、夹杂着北方特有干燥气息的空气涌入机舱时,小李的眼眶,“唰”一下就红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廊桥,在无数人惊掉下巴的目光中,一个标准的饿虎扑食,整个人“啪”地一下贴在地上,对着光洁的地砖,发出了一声饱含热泪的呐喊: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我的胃!我的中国胃!老子终于带着你活着回来啦!”
周围的旅客像看神经病一样绕着他走,不远处的机场安保已经警惕地握住了对讲机,随时准备把这个“行为艺术家”拿下。
陈元一脸“我不认识这货”的表情,拉着江语希和丁晓曼,脚底抹油般快步走开。
“太丢人了,真的。”丁晓曼捂着脸,感觉社会性死亡了,“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想把他打包上交国家。”
然而,更社死的还在后面。
走出到达大厅,迎接他们的,不是公司的保姆车,而是一片热情的海洋。
“欢迎钮祜禄·李哥历劫归来!撒丁岛唯一的真男人!”
“主播杀疯了!为国吃光!跪求原地开播红烧肉教程!”
“陈元探店,宇宙的尽头!下次带我们去月球挖土吗?”
上百名粉丝,自发地聚集在机场外,举着各种让人蚌埠住的横幅和灯牌,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闪光灯此起彼伏,那场面,堪比一线顶流的接机现场。
小李看到那条“欢迎李哥历劫归来”的横幅,地也不亲了,眼泪也憋回去了。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挺起胸膛,整了整被地砖蹭歪的眼镜,对着粉丝们挥了挥手,俨然一副凯旋英雄的派头。
“低调,低调。”他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摆了几个自认为帅到炸裂的姿势。
陈元几人着实被这阵仗吓了一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机场安保的帮助下,从粉丝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哥,咱这……成顶流了啊!”小李坐在副驾驶,激动得脸都红了。
“先别流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陈元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街景,对司机师傅报出了一个地址,“师傅,劳驾,去宽街。对,就那家没招牌的。”
车子没有开往他们住的高档公寓,而是七拐八绕,钻进了京城的老胡同里。最终,在一家连门脸都有些破旧,只挂着一个“家常菜”小木牌的苍蝇馆子前停下。
“哥,就这?”江语希看着眼前这个充满年代感的小店,有些好奇。
“就这。”陈元笑了笑,推门而入。
一股混合着浓郁酱香、油烟火气和饭菜香的熟悉味道,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白背心、围着油腻围裙的京城大爷,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剥蒜。他抬眼看见陈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
“哟,我当是谁呢!咱们的大网红,可算舍得回来了!怎么着,外边儿那些羊粪蛋子奶酪,吃得还惯吗?没把肠子给吃打结了?”
“王大爷,您这嘴还是那么毒。”陈元笑着走过去,熟稔地拿起一个小马扎坐下,“这不是馋您这口了嘛,飞机一落地就赶过来了。”
“算你小子有良心。”王大爷哼了一声,朝屋里喊,“老婆子!贵客登门!把你那韩剧给我关了!”
几人落座,小小的店里只有四五张桌子,墙壁被熏得发黄,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陈元也没看菜单,直接报菜:“王大爷,老几样。拍黄瓜,醋溜白菜,鱼香肉丝,再来一锅……红烧肉!米饭,可劲儿上!饿死鬼投胎了今天!”
“得嘞!”
王大爷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后厨。很快,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归家最实在的乐章。
先上来的拍黄瓜清脆爽口,醋溜白菜酸甜开胃,瞬间就把众人在飞机上被压抑的食欲给打开了。
当王大爷亲自端着一个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黑色砂锅,重重放到桌子中央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砂锅的盖子一揭开。
一股霸道无比的香气,混合了酱油的咸鲜、冰糖的甜润、八角桂皮的异香,还有猪五花本身那能让人幸福到昏厥的油脂香,如同一颗嗅觉炸弹,轰然引爆!
锅里,是切得方方正正的五花肉,被炖煮得红光油亮,每一块都像一块诱人的红宝石。肥肉部分晶莹剔透,瘦肉部分吸饱了汤汁,呈现出诱人的深褐色。浓稠的汤汁包裹着每一块肉,随着锅里的热气,微微颤动。
在欧洲吃了半个多月“硬菜”,经历了无数味觉奇观的小李、江语希和丁晓曼,在看到这锅红烧肉的瞬间,眼睛都直了。
他们的dNA,在这一刻,被彻底唤醒。
小李颤抖着手,夹起一块肥瘦相间、颤颤巍巍的红烧肉,无比虔诚地放在自己那碗冒着热气的白米饭上。他先是用筷子把肉分开,让浓郁的汤汁渗透进每一粒米饭,然后,扒拉起一大口混着肉和汤汁的米饭,狠狠塞进嘴里。
当那熟悉的,咸中带甜,甜中带鲜,醇厚无比的家乡味道,在他口腔中融化的瞬间。
小李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一滴滚烫的泪珠,直接就砸进了饭碗里。
他一边狼吞虎咽,嘴巴被塞得满满当当,一边泪流满面,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这不是悔恨的泪水,也不是震惊的泪水。
这是漂泊的灵魂,在经历了千山万水之后,终于找到归宿的,幸福的泪水。
什么罗马“第五区”,什么撒丁岛“卡苏马苏”,什么米其林三星的精致摆盘,在这一刻,在这碗朴实无华、热气腾腾的红烧肉盖饭面前,全都弱爆了!
这一刻,他的灵魂,得到了最彻底的救赎。
陈元看着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的伙伴们,自己也盛了一碗饭,夹了一块瘦而不柴的肉,慢慢地吃着。
他打开了回国后的第一场直播,镜头对准了桌上这锅其貌不扬却香气四溢的红烧肉。
“家人们,我回来了。”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次欧洲之行,我们尝过猪脸颊肉,也喝过羊杂汤。我们见识了传承三千年的奶酪,也体会了最原始的烹饪方式。但说到底……”
他扒拉了一口饭,看着镜头,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们走遍世界,尝遍所有风味,追寻最古老的传承,但最终你会发现,最能抚慰一个中国人肠胃和灵魂的,永远是家门口这碗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它可能是一碗红烧肉,可能是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也可能只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阳春面。”
“这,就是独属于我们每个人的‘卡苏马苏之母’。”
直播间里,弹幕铺天盖地。
【泪目了!主播这总结,绝了!】
【说得太对了!出国留学两年,最想的就是我妈做的那碗炸酱面!】
【真正的美食,不是有多贵,有多奇特,而是能让你想起家的味道!】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心满意足。
陈元放下筷子,看着直播间里热烈的弹幕和飞速滚动的打赏,他擦了擦嘴,脸上露出了一个熟悉的,带着几分神秘的笑容。
“家人们,欧洲的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
“但是,咱们华夏地大物博,山川湖海,隐藏的美食副本,可比欧洲要多得多,也要精彩得多。”
他顿了顿,对着镜头,缓缓问道:
“下一站,咱们去哪儿……你们,想好了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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