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监护室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令人烦躁。
靳墨浑身钝痛,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他挣扎了几下,才勉强将眼睁开一条缝隙。
视野先是雾蒙蒙的,逐渐聚焦,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稍微一动,脑子里剧烈的刺痛让他闷哼出声。
“舍得醒了?”一个熟悉的、带着疲惫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靳墨费力地看过去。
李京禹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显然已经在这里守了不短的时间。他手里拿着一份病历之类的东西,满脸责备地正看着他。
靳墨强撑着想要下床,被李京禹一把按住,“给我躺好!”难得听到他的语气这么严肃,带着几分教训的口吻,“又嫌命长了是不是?”
靳墨对他的责备不闻不问,仍然挣扎着要起来。
“她已经脱离危险了。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李京禹没好气地再次按住他,“再乱动,我给你注射镇静剂了!”
“她在哪里,她的伤……”
“我确定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她的朋友都在守着呢!你就别操人家的心了。”
昨晚,靳墨在办公室处理完一个跨国会议后,又去实验室里忙了一会儿。
在看到手机里警报系统弹出来的紧急提醒时,他立马打开监控。
当他看到那个蜷缩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的身影,以及她身下缓慢洇开的刺目鲜红时,他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他猛地起身,带翻了椅子,跌跌撞撞冲出了实验室,开着车在路上飞驰。
雨夜飞驰,开车的人还失去理智,危险不出所料地到来。李京禹刚下飞机,就收到他出车祸的消息,马不停蹄赶来医院,躺在病床上的人还不肯老实接受治疗,“让我去找梨梨。”
李京禹从他乱七八糟的话语里拼凑出来完整的事件来,棠朝雨坠楼,靳墨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伤者不可以随意乱动。”护士无奈地说道。
李京禹直接让人给他来了一针镇静剂,靳墨这才安安分分地接受了治疗。
他刚从国外飞回来,又在这里守了一晚上,人都要熬的心力交瘁,谁知道这祖宗一醒过来就挣扎着要去找棠朝雨,他只能威胁着要给他打镇静剂。
这下靳墨总算冷静下来,乖乖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李京禹打着呵欠,“就知道找你梨梨,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我为了你,快一天一夜没睡觉了!”
“去睡。”
李京禹确实熬不住了,瞥了他一眼,“我会找人来看住你,你别想着趁我离开就跑。”
“还有,大少爷钱多的没地花的话分我一点,这才几天,又撞毁一辆车…”
李京禹往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我也不是没去看你的梨梨,人家一群人拦着不让我进!特别是那个小细腰凶的跟母老虎一样!知道我是你这边的,差点抄起家伙打我。你放心吧,我确定她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江渊这小子挺不够意思的,竟然帮着那边,不帮我。”
“江渊?”
“对,你家梨梨的治疗都是他帮忙安排的。”
李京禹说完这些就离开了,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喊了两个助手来看他,靳墨只能老老实实待在病房里。
尽管李京禹再三强调棠朝雨没事,可靳墨依旧不安,想到最后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她蜷缩在灌木丛,身下那一大片鲜红的血随着雨水蔓延…
他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让旁边的人递来了手机,开始给江渊打电话,江渊却始终都不接他的电话。
一向冷静自持的人,此时被无边无际的无助感包围着。
撞毁的那辆SUV很结实有着高强度钢框架,在碰撞中发挥了它的安全性能,最大程度地保持乘员舱的完整性,靳墨只是在撞击中晃到了头部,以及被挡风玻璃的碎片刺伤了几处,所幸伤口都不算深。
躺了小半天,他完全睡不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想方设法地甩掉了李京禹安排的人。
每移动一下,身体到处都是钝痛感,他咬着牙,额上冒出冷汗,他必须要亲眼见到棠朝雨,确认她脱离危险。
当他四处打听来到那层楼时,房间里却空无一人,他随手抓了个护士问:“这里的病人呢?”
“刚刚搬走了。”
“搬去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
靳墨感到窒息,他失魂落魄地转身,扶着冰冷的墙壁往回走。
身体的疼痛此刻变得麻木,只剩下心里那个巨大的、不断扩大的黑洞。
他不知道棠朝雨在哪里,是她的意思?为了躲他吗?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住院部后方一小片供病人活动的草坪。他朝着一棵树走过去,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滑坐下去,浑身脱力。
雨过天晴,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道阴影笼罩下来。
靳墨缓缓抬头,面前的人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可以清楚地感应到他周身的强烈的怒火。
“又见面了。”靳墨淡淡说道。
孟磊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男人,心底没有一丝同情,只有愤怒。
“你是来看梨梨的吗?”靳墨问道。
孟磊听到梨梨两个字,没有任何预兆地,猛地一拳挥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靳墨的右肩上。
他用力很猛,靳墨整个人都偏向一侧,脑袋狠狠撞在树干上,耳朵里嗡嗡作响,胸前的伤口也开始渗血,沾染到了病号服上。
“混蛋!””孟磊怒气未消,一把揪住靳墨的领口,将他从地上半提起来,另一只拳头又狠狠砸向他的腹部,“你真该死!”
“既然走了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这么对梨梨?因为她忘记了你,你就报复她、作践她!你把她关起来,把她逼到跳楼,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该死,我有病。”靳墨低声恳求着,“她在哪里?让我见见她…”
孟磊又是一拳,随即松开手,任由他像破布一样瘫软在地上,“见她?凭什么让你见她?她在最安全、离你最远的地方。以后你休想再伤她分毫!”
“再敢靠近她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靳墨嘴角溢出血丝,透过大树的缝隙看着头被叶片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孟磊的每一句话,他都无力反驳,也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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