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的大门，是被林凡用肩膀撞开的。
他浑浑噩噩地挪进来，道袍下摆还沾着豪宅废墟的黑灰，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三千万灵石的债务，像一座无形大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师尊……我回来了……”林凡的声音有气无力。
回应他的，是一阵叮铃哐啷的翻箱倒柜声，外加一句中气十足的咆哮：
“回来？你小子还有脸回来？！”
只见玄尘子道长一个箭步从偏房窜出，手里还攥着个快散架的算盘。他身材干瘦，道袍洗得发白，下巴上几根山羊须气得直抖。
“道观门口那棵三百年份的迎客松！是不是你上次练习御风术时，一个踉跄给撞歪的？”
林凡一愣，还没开口，玄尘子又指着房顶：“还有这瓦片！是不是你上个月测试‘引雷符’，误劈下来砸碎了一大片？”
“我……”
“后山的灵泉池！是不是你去年偷偷进去泡澡，结果厄运发作，引来了泥石流，把泉眼都给堵了一半？！”
玄尘子痛心疾首，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迎客松养护费，一千灵石！瓦片重铺，五百灵石！疏通灵泉池，人工加材料，起码三千灵石！林凡啊林凡，你这厄运灵根，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拆迁队！现在倒好，直接拆了王员外家价值三千万的豪宅！”
林凡被这一连串“罪状”砸得头晕眼花，委屈得差点哭出来：“师尊……我也不想的……是那仓鼠精太狡猾，我……”
“闭嘴！”玄尘子大手一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其实是胳肢窝下面）掏出一卷皱巴巴、还带着点油渍的羊皮纸，“啪”一声拍在桌上。
“看看！为师呕心沥血，为你量身定制的——《天价赔偿协议》暨《摆烂修仙还债计划书》！”
林凡颤抖着手拿起羊皮纸。开篇就是触目惊心的大字：甲方林凡，因个人重大过失（厄运灵根失控），造成乙方王员外巨额财产损失，总计欠款三千万灵石……
他眼前一黑，强撑着往下看。
还款方式一：卖身王家为仆，工钱抵债，预计需工作六千年（注：林凡目前炼气期修为，理论寿命约两百年）。
还款方式二：即刻逐出师门，生死由命，债务自理，清虚观概不负责。
林凡的心凉了半截。
“师、师尊……这……”
“急什么！”玄尘子瞪了他一眼，手指敲了敲第三条，“重点在这儿！”
还款方式三：留观察看，以工代赈。即日起，遵从师命，采用“摆烂修仙法”提升修为，并承接宗门指派的一切有偿任务，所得报酬九成九用于还债。
备注：若选择此方案，需立下天道誓言，不得反悔，否则逐出师门。
“摆……摆烂修仙？”林凡以为自己听错了。修仙之人，哪个不是与天争命，勤勉刻苦？摆烂算什么？
“没错！”玄尘子捋了捋山羊须，一脸高深莫测，“你小子这厄运灵根，越是努力，闯祸越大！传统那套‘卷王修仙法’不适合你！从今天起，给为师躺平了修！”
说着，他又从桌子底下（动作快得林凡都没看清）摸出一本封面模糊、边角卷得厉害的线装书，塞到林凡怀里。
《躺平聚气法入门——从入门到入土（摆烂专修版）》。
林凡嘴角抽搐：“师尊，这书名……不太吉利吧？”
“你懂什么！”玄尘子压低声音，“这是为师压箱底的绝学！晒太阳就能聚气，打瞌睡就能突破！最适合你这种一动就倒霉的体质！学费嘛……看在师徒情分上，给你算便宜点，就从你下次任务报酬里扣！”
林凡低头翻看那本“秘籍”，第一页赫然写着：“修炼要领：心无杂念，四肢放松，寻一阳光充足、不易被打扰之地，躺下即可。注意事项：防止着凉。”
这真的不是睡觉指南吗？！
他正无语，目光瞥见师尊刚才掏东西的抽屉缝隙里，似乎夹着半张泛黄的纸页，上面隐约有“逆命”、“丹方”字样。
“师尊，那是什么？”林凡下意识问。
玄尘子脸色微变，迅速用身子挡住抽屉，干咳两声：“没什么！一张废丹方而已！看你的书！”
他动作太大，怀里“啪嗒”掉出个小布包。
林凡眼尖，看到那是几块用丝绸仔细包好的上品灵石，还有一张……怡红院的VIp打折券？
玄尘子老脸一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塞回怀里，强装镇定：“咳咳！看什么看！为师攒点私房钱……啊不是，是活动经费！都是为了道观发展！”
林凡：“……”
他现在严重怀疑，选择第三条路，是不是才跳进了真正的火坑。
“别磨蹭了！”玄尘子赶紧转移话题，又从门后摸出个小布袋，扔给林凡，“呐，这是为师给你准备的启动资金兼防身法宝！”
林凡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咸味。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条风干得硬邦邦、死不瞑目的……咸鱼。
“师、师尊……这是？”
“东海特产，灵气咸鱼！”玄尘子一脸肉痛，“关键时刻，能当板砖使！饿极了，还能顶饿！一条抵你一个月伙食费！好好珍惜！”
林凡握着三条硬邦邦的咸鱼，看着桌上那本《躺平聚气法》，再想想那三千万灵石的债务和抽屉里的神秘丹方……
他的人生，好像从遇到那只竖中指的仓鼠精开始，就彻底跑偏了。
放弃卷王梦，接受摆烂修仙？
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林凡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吐出去。他拿起笔，在那份奇葩的《天价赔偿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有点抖，字迹歪歪扭扭。
玄尘子拿起协议，仔细看了看签名，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警惕地补充：“对了，从明天起，道观的茅厕也归你打扫！算是住宿费！”
林凡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他好像看到，自己未来的人生道路上，不仅铺满了债务，还堆满了咸鱼，以及……无穷无尽的茅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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