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大爷点点头，“那声音跟老张头输密码的样子有点像。老张头就是上周走的那个，他以前总跟我说，想把密码告诉他儿子，怕儿子来送饭进不来。”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大爷说的老张头，就是那个走了的大叔。原来不止我们听见了，病人也听见了。
“大爷，您别瞎想，是门禁坏了，明天就找人修。”我勉强笑了笑，赶紧退出了病房。
巡完房，回到护士站，小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眉头还皱着，像是在做噩梦。我没叫醒她，拿起桌上的门禁说明书，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故障会导致自动输密码。可说明书翻了一遍，也没找到相关的故障说明，上面只写着“密码输错三次锁定，需管理员解锁”。
就在这时，我听见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护士长发来的微信：“今晚门禁是不是出问题了？后台显示有人在试密码，还试图改密码，我已经远程锁定了，明天再找人修。”
我赶紧回复：“是，我们听见了，吓死了。护士长，您知道是谁在试吗？”
过了几分钟，护士长回复：“不知道，后台只显示有操作记录，没有具体的人。对了，上周走的那个张大叔，他儿子今天来办手续，说大叔有个保温杯落在病房了，让我们帮忙找一下。我忘了跟你们说，你们明天找找，放在护士站，等他儿子来拿。”
看到“保温杯”三个字，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张大叔住院的时候，总拿着一个银色的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走到哪带到哪。他走的那天，抢救完之后，家属来收拾东西，我帮着整理，好像没看见那个保温杯。当时太忙，我也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保温杯可能还落在病房里。
我赶紧起身，朝着张大叔以前住的3床走去。3床现在空着，床单已经换过了，铺得平平整整。我打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片没用完的酒精棉片。我又看了看床底，也没有。就在我准备转身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枕头底下——有个银色的东西露了出来。
我走过去，拿起枕头，那个银色的保温杯就躺在下面。杯子是温的，像是刚有人用过。我打开杯盖，里面还有半杯枸杞水，冒着淡淡的热气。
我的心跳一下子就快了。张大叔走了一周了，杯子怎么会是温的？还放在枕头底下？我赶紧把杯子盖好，放在床头柜上，想着明天等他儿子来拿。可就在我转身的时候，我听见了“滴——滴——”的声音，很轻，像是从杯子里传出来的。
我猛地回头，盯着那个保温杯。杯子安安静静地放在床头柜上，没有任何动静。是我听错了吗？我走过去，拿起杯子，贴在耳边听——没有声音。可就在我放下杯子的瞬间，走廊尽头又传来了“滴”的一声，很轻，像是在回应我。
我吓得赶紧跑出3床，回到护士站。小吴还在睡，我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保温杯，再也不敢动。我知道，刚才那声音不是幻觉，是张大叔。他是来拿他的保温杯的，也是想告诉他儿子密码，让儿子来拿杯子。
天快亮的时候，我听见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是清洁工来了，准备打扫卫生。我赶紧把保温杯收起来，放在护士站的抽屉里，想着等护士长来上班，再交给她。
早上八点，护士长来了。我把昨晚的事跟她说了，还把保温杯拿给她看。护士长愣了一下，接过杯子，打开盖，里面的枸杞水已经凉了。
“张大叔的儿子今天会来拿，”护士长说，“昨晚后台的操作记录，我看了一下，试的密码都是张大叔住院时的床号，还有他儿子的生日。他大概是想让他儿子知道密码，好来拿杯子。”
我点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原来张大叔不是来搞事情的，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想告诉他儿子密码。
上午十点，张大叔的儿子来了。他接过保温杯，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是我爸最喜欢的杯子，他走的时候，我以为丢了，没想到还在。”他顿了顿，又说：“我爸住院的时候，总跟我说，怕我来送饭进不来，想告诉我门禁密码，可我总说没时间，没听他说。现在想来，他是怕我以后见不到他，想给我留个念想。”
看着他难过的样子，我想起了昨晚的“滴滴”声，想起了张大叔坐在走廊里看门禁的样子。原来那些看似恐怖的声音，背后藏着的，是一个父亲的牵挂和遗憾。
从那以后，我再值夜班，再也没听见门禁的“滴滴”声。只是有时候，我会在凌晨一点多，看见3床的枕头底下，好像有个银色的东西在闪，像是那个保温杯。我知道，那是张大叔来看他的杯子了，也是来看他儿子有没有来拿。
后来，科室里换了新的门禁，密码也改了。护士长特意把张大叔儿子的电话存进了门禁系统，说以后他来拿东西，直接按电话就能开门。我想，张大叔要是知道了，应该就不会再担心了，也不会再在夜里试密码了。
现在，我值夜班的时候，再也不怕走廊里的声音了。我知道，有些声音不是恐怖的预兆，而是有人在诉说着没说完的话，没完成的事。就像张大叔的“滴滴”声，不是闹鬼，而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牵挂，是一份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
只是每次看到那个银色的保温杯，我都会想起那个夜班，想起那“滴滴”的密码声，想起张大叔最后盯着大门的眼神。我会提醒自己，要多陪陪身边的人，别让牵挂变成遗憾，别让爱来不及说出口。因为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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