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琳娜的手还在抖。维恩站在她旁边，没动。契约书上的光消失了，但他看到文书背面有东西在动。他抬起手，摸了下袖子盖住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凸起的线，正慢慢移动。他没掀开看，只是把手收回。掌心还烫着，是刚才用魔法反冲留下的感觉。
阳光从屋顶的破洞照进来，落在他肩上。他弯腰把塞琳娜扶起来，动作很轻。她呼吸比之前稳了些，脸上也有了一点血色。他背起她往外走。脚踩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响声。议会厅的大门开着，外面风很大，吹得旗子啪啪响。雷恩的人守在台阶下，没人上来问话。他知道他们看到了刚才的事——七国签了名字，军徽成型，统帅被认定了。
可他也知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开始。
走到王都外面时，天变了。原本晴着的天，一下子聚满了灰云。空气里传来像金属摩擦的声音。维恩停下脚步，把塞琳娜放在一块平的石头后面。她闭着眼，嘴微微动，像是又要唱歌。他按住她的肩膀，低声说：“别出声。”
地面开始震动。不是上下晃的那种，而是脚底发麻，像有电流穿过。前面山谷口，走出一个人。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有电火花从身上冒出。他一半身体是烧焦的皮肉，一半是黑色的金属架子。脸上只有一只眼睛亮着蓝光。其他地方都是血管一样的组织连着金属块。胸口有个转个不停的东西。维恩认出了他——索林，以前在边境设陷阱被自己打败的那个魔法师。
索林抬手，天上立刻出现一个闪电球。维恩马上张开自己的能力领域，却发现眼睛里的力量变慢了。左眼的金光一闪一闪，不稳定。他试右眼的银光，刚亮起来就被一种高频波动打断。领域的边缘裂开了几道缝，像玻璃碎了一样。
这时，塞琳娜靠在石头边，想打开空间裂缝。她抬手划了一下，空中撕开一道口子。可那口子刚出现就变形了，边上闪出乱糟糟的纹路，还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咬牙坚持，手指掐进手掌，但裂缝还是塌了。第二次尝试，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索林冷笑，声音变得干巴巴的：“你们签的盟约，撑不过这场风暴。”他说完举起双手，胸口的东西转得飞快，空气都被撕开。天上降下一根粗粗的电柱，直冲维恩打来。维恩滚开，身后的石头当场没了，地上留下一个深坑。他跳起来，扔出晨曦匕首。匕首飞到一半被电场偏开，撞到山壁炸成碎片。
接着他甩出暮影匕首，这次用了黑暗力量控制方向。匕首插进索林左肩，却被卡在金属骨架里拔不出来。索林看都不看，挥手打出一股冲击波。维恩被震飞好几米，背撞上岩壁，嘴里一甜，血从嘴角流下来。他靠着石头站起来，发现体内的魔法像被堵住，每次调动都让身体疼。
塞琳娜想过去帮他，刚走一步就被弹回来。她抬头看见天上正在形成电网，整个山谷都被封住了。她伸手去拿腰间的短剑，发现剑柄发烫，握不住。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边开始变灰，那是空间能量被污染的表现。
维恩盯着索林胸口的东西，忽然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魔法攻击，是有人用技术改了他的身体，把魔法变成了能远程控制的武器。他想起伊格尼斯说过一句话：当力量离开了生命本身，就最容易被人操控。
他抬手摸向左眼，那里一直包着黑布。以前是因为眼睛太不稳定，怕伤人也怕失控。但现在，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他一把扯下布条，露出整只眼睛。那只眼不像正常人的眼睛，更像是金色和银色混在一起转动的能量漩涡。
索林察觉不对，加快了施法速度。天上的雷球变得有三个人那么高，里面全是乱窜的电蛇。他大吼一声，发动“超新星风暴”，整个山谷都被强光照透。就在能量要爆发的一瞬间，维恩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睁开左眼，瞳孔对准雷球中心射出一道光。这道光不是攻击，而是吸收。电磁能量顺着光线进入他的眼睛，经过重组后变成细小的雨滴洒下来。雨水带着暖意落下，碰到塞琳娜的皮肤，她指甲边的灰斑开始消退。空间裂缝的混乱也被清理，恢复了稳定。
维恩站在雨中不动，左眼持续释放净化后的能量。他知道这撑不了多久，每一滴雨都在消耗他的命。但他必须坚持到最后。趁着索林因能量反噬停顿的瞬间，他集中剩下的魔力，在掌心做出一个小漩涡。这漩涡只有拳头大，但非常密集。
他等索林再次抬手时，猛地把漩涡扔出去。它穿过雨幕，准确打中对方胸口的核心接口。索林的身体一下子僵住，蓝眼闪了几下后灭了。紧接着，他全身的机械部分开始过热，血肉和金属接连爆炸。一声巨响后，整个人炸成碎片，散在焦土上。
雨渐渐停了。维恩单膝跪地，喘着气。他摸了摸左眼，那里已经干了，混沌之瞳的光弱了很多。他站起来，走到爆炸中心翻找。一块没完全坏的芯片躺在石缝里，上面刻着一个标志——一件扭曲的黑袍，下面是一只腐烂的眼睛。
他刚拿起芯片，里面突然传出声音。不是索林，也不是黑袍人，而是一个熟悉又变了调的声音：“……她还在等你……”话没说完，芯片红光一闪，自己融化了。
塞琳娜这时走过来，站到他身边。她看着那块废铁，又看向北方雪原的方向。风吹起她的银发，露出眼角淡淡的金星纹路。她说：“我能追踪它的信号。”
维恩点点头，把剩下的碎片收进口袋。他望向远处的地平线，乌云正在散开，露出一片冷白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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