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之气融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清水,在李无劫体内引发了连锁的、深层次的蜕变。他并未立刻尝试冲击那已然清晰可见的合体门槛,而是选择在寰宇殿深处的静室中,进入了短暂的闭关。
静室无窗,却有星光自虚空中垂落,那是“永恒神舟”模拟的、最精纯的星辰之力。室内仅有一方朴素的蒲团,李无劫盘坐其上,双目微阖,气息与整个神朝、与体内神国、与那燃烧的信仰神火,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同频共振。
他内视己身。
丹田气海早已不是寻常修士的模样,而是化为一片无边无际、星云旋绕的混沌之象,中心处,是那静静燃烧、散发温润金芒的信仰神火。神火之下,噬天神脉如同宇宙的脉络,延伸向四肢百骸、识海灵台,每一道脉纹都晶莹剔透,流转着吞噬、劫灭、包容的深邃道韵。
而他的神国,此刻已不再是简单的“体内空间”概念。它仿佛与他的丹田、经脉、穴窍、乃至每一个细胞都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联系。神国中的山川虚影,对应着他肉身的某些神秘节点;神国中的日月轮转,暗合着他气血与神魂的潮汐;神国内那些神使英魂的祈祷与生火,则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精纯的信念之力,滋养着信仰神火。
“炼虚巅峰……”李无劫的意识流淌过自身的每一处变化,清晰地把握住了当前的境界,“力量、神魂、法则感悟,皆已至此境之极。前方已无路,唯有……破开壁垒,踏入新天。”
那壁垒,便是“合体”。
并非简单的力量叠加,而是要将这已然庞大复杂、自成体系的“神国”,与自己的“肉身”“神魂”彻底融合,不分彼此!届时,神国即我身,我身即神国,一念动而神国万物生,一言出即神国法则随。那将是生命形态与力量本质的彻底蜕变!
他尝试着,将心神沉入神国核心,那缕先天之气诞生之处。然后,缓缓地、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神国的“世界意志”——那源于他自身大道、又因众生信仰与演化而逐渐丰富的模糊意识——向着自己的神魂本源靠近。
起初,一切顺利。神国的意志本就源于他,两者同根同源,如同水乳,自然交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在飞速扩张,仿佛一瞬间拥有了神国内每一寸土地的“触觉”,能听到每一条虚幻河流的“低语”,能感受到每一个神使英魂最细微的“心念”。
但这种“感知”的扩张很快达到了极限。当他试图更进一步,让神国的“物质基础”——那些山川河流的虚影、日月星辰的光辉、乃至构成神国空间本身的概念性结构——也开始与自己的肉身、经脉、穴窍进行实质性的“重叠”与“融合”时,阻碍出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感”与“排斥感”油然而生。
仿佛要将两个密度、质地、运行规则都完全不同的“世界”强行压缩、融合为一!他的肉身,历经淬炼,强大无匹,但终究是物质与能量的聚合;而神国,虽初具雏形,却已然是一个拥有自身法则循环的“概念性世界”。两者就像坚硬的磐石与流动的云雾,可以互相包裹、渗透,却难以真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每一次尝试让神国的山脉虚影与自身某处骨骼节点重叠,都会引发骨骼的轻微“胀痛”与“虚化感”,仿佛要失去物质形态;每一次尝试让神国的法则脉络与自身经脉并流,都会导致经脉中灵力运转的短暂紊乱与冲突。
更深处,还有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那是作为一个独立个体,对彻底“消融”自身边界、与一个庞杂“世界”合一的潜在抗拒。即便那个世界源于自身,但当融合真正进行时,“我”的独立性是否会消失?是否会成为那个更宏大“世界意志”的一部分,而失去“自我”?
“这便是……合体的门槛。”李无劫在静室中缓缓睁开眼,眼中并无气馁,只有明悟后的深沉,“非力之不足,乃道之未契,心之未证。”
他意识到,要将神国与己身完美融合,需要的不仅仅是力量的积累和法则的感悟,更需要一种更深层次的“契合”与“认同”。他需要让神国的演化,与自身大道的成长,达到绝对的同步与共鸣。他需要让自己的“本我”意志,彻底成为神国意志的唯一核心与主宰,毫无滞碍。
同时,或许还需要某种“催化剂”,某种能打破物质与概念界限、能调和不同本源冲突的“契机”。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轻微的能量波动。
“陛下?”是王磐的声音,隔着石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道一尊者、火帝、夜帝在外求见,言有要事禀报。”
李无劫收敛心神,周身因刚才尝试融合而产生的些微空间涟漪平复下去。他长身而起,拂袖间,石门无声开启。
门外,道一、火灵儿、夜琉璃肃然而立。火灵儿脸上带着罕见的凝重,夜琉璃眼中若有所思,道一则是一脸忧色。
“何事?”李无劫问。
“陛下,”道一上前一步,沉声道,“贫僧与火帝、夜帝,方才借文明之火微光推演神朝气运流转,发现……自封神、燃火之后,神朝整体气运虽鼎盛浩瀚,然其‘根’似有飘摇之象,未能彻底扎根于新辟之疆土,尤其是这太霄天废墟之上。且……气运金龙虽显,却似有‘形’无‘神’,灵动不足。”
火灵儿补充道:“我和琉璃姐姐也感觉到了!咱们神朝现在地盘好大,人也好多,但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把大家彻底拧成一股绳的东西。不像以前在玄黄界或者玉衡天打仗的时候,目标明确,劲儿往一处使。”
夜琉璃言简意赅:“根基不稳,人心虽附,却未真正‘归心’。气运无‘神’,则如无根浮萍,易散难聚。”
李无劫闻言,目光微动。他之前沉浸在自身修炼与对合体门槛的体悟中,未曾从如此宏观的角度审视新生神朝的现状。此刻听三人一说,立刻明了。
神朝扩张太快,武力征服与制度建立虽已初步完成,但文化的认同、归属感的培养、共同目标的凝聚,这些更深层次的“软根基”,确实需要时间来沉淀。而气运的“形神兼备”,往往与一个文明的核心凝聚力息息相关。
“还有,”道一继续道,语气更加沉重,“贫僧以监察之责巡视新附疆域,尤其是那些被伪天道抽取本源、近乎枯竭的世界,发现其‘世界本源’受损极重,生机恢复缓慢。长此以往,恐成神朝境内难以治愈的‘伤疤’,亦会影响整体气运的‘质量’。”
神国反哺,让他触摸到合体门槛;而神朝根基的隐患,则从另一个角度,为他揭示了前路可能需要的“契机”。
稳固神朝,或许便是稳固自身之道;治愈万界伤痕,或许便能补全自身神国演化所需;凝聚亿兆人心,孕育出真正有“神”的气运,或许……那便是能让神国与己身完美融合、打破物质与概念界限的最终“催化剂”!
李无劫望向静室之外,目光仿佛穿透重重阻隔,看到了广袤而百废待兴的神朝疆域,看到了那些饱受创伤的世界与生灵。
“朕明白了。”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沉稳,“合体非闭门可成。神朝初立,万界待兴,此即朕之‘道场’,亦为朕突破之‘资粮’。”
“传令,明日于万界台,朕有要事宣布。关乎神朝未来百年之基,亦关乎……朕破境之机。”
融合神国与自身的道路,似乎在此刻,与治理神朝、泽被万界的责任,交织在了一起。触摸到门槛之后,他需要的不再是单纯的闭关苦修,而是一场更加宏大、更加深刻的……修行。而这场修行,或许将从他决定如何治愈这片刚刚归于平静、却依旧满目疮痍的天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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