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尔泰斯特的命令如一道惊雷，在维吉玛上空炸响。
黎明时分，城防军和铁卫倾巢而出。
这不是之前那种针对怪物的猎杀，而是有组织的、冷酷的政治清洗。
塞德里克元帅亲自坐镇指挥中心，一张张名单从王宫发出，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商人、学者、贵族、甚至低级官员——所有与尼弗迦德帝国有过密切往来的人员，无论证据是否确凿，一律先抓捕再审查。
“陛下有令！国家危难之际，宁错抓，不放过！”
铁靴踏过清晨的街道，敲门声、呵斥声、哭喊声在维吉玛各个街区响起。
被从床上拖出来的人们大多茫然无措，少数试图反抗的立刻被按倒在地，铁链加身。
有些人确实是无辜的贸易商，有些是曾经接受过尼弗迦德资助的艺术家，还有些仅仅是娶了南方血统的妻子。
但没有人敢质疑国王的命令。
一夜之间，那个在女儿诅咒面前崩溃的父亲形象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铁腕弗尔泰斯特”——一个被触怒后不惜以铁血手段清洗国家的君主。
使馆区的情况最为严峻。
尼弗迦德帝国大使馆是一座三层石砌建筑，外墙装饰着黑日徽章。
当泰莫利亚士兵包围使馆时，尼弗迦德卫队立刻在门口列阵，黑色的盔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奉泰莫利亚国王弗尔泰斯特一世之命！”带队的军官高声宣布，“尼弗迦德使馆涉嫌参与针对王室成员的阴谋活动，现予以查封！所有使馆人员限一小时内撤离，所有文件、物资暂扣审查！”
使馆大门打开，尼弗迦德大使恩塞尔·瓦·恩里斯走了出来。
他是个中年男子，身材修长，穿着精致的黑色外交礼服，脸上戴着永远彬彬有礼的面具——但此刻面具下是冰冷的愤怒。
“这是严重违反外交公约的行为！”恩塞尔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士兵耳中，“尼弗迦德帝国与泰莫利亚王国尚处于和平状态，你们这是宣战！”
“我们只是在调查一起叛国案。”军官不为所动，“大使阁下，请配合。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恩塞尔的目光扫过周围至少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又看向远处屋顶上隐约可见的十字弩手。
他知道反抗毫无意义。泰莫利亚人这次是玩真的。
“我会将今日之事一字不差地呈报恩希尔皇帝。”恩塞尔最终说，声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但愿弗尔泰斯特国王能承担得起后果。”
一小时后，尼弗迦德使馆人员全部撤离，在士兵的“护送”下前往城门。
他们被允许带走个人物品，但所有文件、通讯设备、甚至厨房的菜刀都被扣留。
围观的维吉玛市民沉默地看着这一幕，有人眼中带着快意，更多人脸上是忧虑。
战争的气息，已经弥漫在空气中。
当天下午，边境哨所传来急报：尼弗迦德第四、第七军团开始向雅鲁加河方向移动。同时，帝国海军的三艘战舰出现在庞塔尔河河口，名义上是“例行巡逻”，但谁都知道那是在示威。
弗尔泰斯特在王座厅听着这些报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陛下，”一名老臣颤声劝谏，“如此大规模抓捕，恐引发民间恐慌。而尼弗迦德的反应……”
“让他们来。”国王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女儿在王宫地下变成怪物的时候，他们在哪里？希拉德在我的宫廷里策划阴谋的时候，他们在哪里？现在我要揪出每一个叛徒，每一个内鬼，每一个想看到泰莫利亚崩溃的人——如果他们觉得这是宣战，那就战。”
没有人敢再说话。
泰莫利亚的战争机器，开始全速运转。
而在王宫的另一端，玫瑰园旁的训练场里，正在进行着截然不同的课程。
特莉丝站在场中，红发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蓝色长袍，脸上虽然还有疲惫，但精神好了许多。
在她面前，哈涅尔穿着简单的亚麻衣物，正努力集中注意力。
“混沌能量不是魔力，不是你可以随意抽取的工具。”特莉丝的声音清晰而耐心，“它是构成世界的基础元素之一，是变化、是混乱、是无限的可能性。巫师所谓的施法，本质上是引导、塑造、暂时控制这股能量，让它按照我们的意志产生效果。”
她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团柔和的金色光球缓缓浮现，光球内部有细小的、如同星尘般的微粒在旋转。
“最基础的感知练习：闭上眼睛，不要用眼睛看，用你的内在之眼去感受周围的能量流动。告诉我你感觉到了什么。”
哈涅尔闭上眼睛。
最初的几秒，只有黑暗和远处士兵操练的声音。
但当他按照特莉丝教导的方法深呼吸、放松思维时，世界开始变得不同。
他“看到”了光。
不是视觉意义上的光，是能量流动的轨迹。
特莉丝手中的光球如同一个微型的太阳，向周围辐射出温暖的金色波纹。
地面之下有青色的、如同根须般的能量脉络——那是地脉，是混沌能量在地下聚集形成的通道。
空气中飘浮着无数微小的、五颜六色的能量粒子，它们无序地运动、碰撞、结合又分离。
然后他感觉到了自己。
他的身体在能量视野中呈现出复杂的图景：心脏位置有一团稳定的红色光芒，那是生命力的显现；大脑区域有银色的、快速闪烁的光点，那是思维的活跃；而左手……左手那枚戒指的位置，是一个漆黑的、深邃的漩涡。
漩涡在缓慢旋转，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
它不吸收周围的能量，反而在向外散发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黑色丝线。
那些丝线融入哈涅尔的身体，与他的生命能量交织在一起，形成某种诡异的共生。
更可怕的是，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漩涡上时，他“听到”了低语。
不是语言，是纯粹的概念碎片，是跨越时空的呼唤：
“归来……归来……”
“通道……打开……”
“血脉……钥匙……”
哈涅尔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息，额头渗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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