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南京城外的田埂上已泛出新绿。朱棣踩着晨露走进麦田,裤脚沾了些湿润的泥土,玄色常服外罩着件粗布短褂,看上去像个寻常的农户。田埂尽头,几个老农正围着一具新式犁铧议论,那犁铧比寻常的多了两个铁齿,木柄处缠着防滑的麻绳,是工部按朱棣的吩咐改良的农具。
“这玩意儿真能省力?”一个豁了牙的老汉用烟杆敲了敲铁齿,铁锈簌簌落在他的布鞋上,“俺们祖祖辈辈用的犁,哪用得着这么多花样?”
负责推广农具的小吏急得满脸通红:“张老爹,这是殿下亲自看过的图纸,说是能让犁地的速度快一倍,还能深耕半尺,保准来年多打粮食!”
朱棣走上前时,小吏吓得慌忙跪倒,老农们这才认出他来,纷纷跟着磕头,麦田里顿时跪了一片。朱棣连忙扶起张老爹,指着犁铧问:“老爹试试?不好用,咱们再改。”
张老爹哆哆嗦嗦地扶住犁柄,他的儿子牵着牛在前面拉,犁铧入地时果然比往常轻快,翻开的土垄又深又匀。老汉走了半亩地,直起腰时竟没像往常那样气喘,他摸着铁犁上的纹路,突然对着朱棣作揖:“殿下圣明!这物件……真是好东西!”
田埂上的百姓们爆发出一阵喝彩,几个年轻后生已经抢着要试新犁。朱棣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对身边的夏原吉道:“让工部多造些,发到各州府去,教会百姓们用。另外,把各地的老农请到南京来,谁有好法子增产,朕赏他良田十亩。”
夏原吉翻开账册,笔尖在“农具改良”一栏下画了个勾:“殿下,河南府的水车也该修了,去年的旱灾让不少渠坝坏了,若是汛期前修不好,怕是……”
“修!”朱棣望着远处的河渠,那里的冰刚化,水流还带着寒意,“让吴良带五千军士去河南,军民合力,务必在五月前完工。告诉百姓们,出工者,每日管三顿饭,还发两文钱工钱。”
吴良是吴祯的堂弟,去年在清理周德兴残部时立了功,如今掌管着南京的工程营。他接到命令时,正带着士兵们修补应天府的城墙,闻言立刻点齐人手,推着独轮车往河南去,车辙印在新绿的田埂上,像一道道希望的刻痕。
南京城内的商市比往日更热闹了。绸缎铺的伙计正将一匹匹蜀锦挂出来,上面的牡丹纹绣得栩栩如生;酒肆的幌子在风中摇摆,掌柜的站在门口吆喝,说新到了山西的汾酒;最热闹的是码头边的货栈,吴祯从辽东运来的皮毛、纳哈出送来的人参,还有江南的丝绸茶叶,都在这里交易,搬运工的号子声此起彼伏,震得水面都泛起涟漪。
朱棣走进一家布庄时,掌柜的正在算账,算盘打得噼啪响。见了朱棣,他慌忙藏起账本,却被朱棣一把按住。账本上记着各地的商路,从北平到广州,每处的关税、运费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还画着个简单的商船图,旁注着“海船改大,可载十倍货”。
“掌柜的懂造船?”朱棣指着图纸问。
掌柜的脸涨得通红:“回殿下,小的祖上传过造船的手艺,想着……若是把海船造得再大些,能去更远的地方换货,说不定能赚更多……”
“好想法!”朱棣拍着他的肩膀,“朕给你本钱,你去福建的船厂试试,造出好船来,朕让你管市舶司的生意。”
掌柜的愣住了,半晌才磕头谢恩,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咚咚作响。朱棣走出布庄时,正看到几个西域商人牵着骆驼走过,驼铃叮咚,他们的胡商帽上还沾着旅途的尘土,却已在和绸缎铺的掌柜讨价还价。夏原吉笑着说:“殿下开了互市后,西域的香料、玉石都来了,南京的绸缎、瓷器也能出去,上个月的商税,比去年多了三成。”
朱棣望着往来的商旅,突然想起北平城破时的萧条,那时的街道上只有断壁残垣,如今却满眼繁华。他对夏原吉道:“在北平也开个大商市,让辽东的皮毛、关内的茶叶都在那里交易,再修条从北平到太原的官道,方便商队往来。”
夏原吉的笔尖在账册上飞舞:“殿下,商路通了,关税就能养兵,边防的军饷就不愁了。吴祯将军说,宣府的要塞修得差不多了,就等粮草和火药……”
“火药让康茂才的儿子管。”朱棣打断他,“康茂才虽曾为敌,但他儿子康渊懂火器,上个月献了改良的火铳图纸,射程比从前远了三十步。让他去蓟州的火器营,给足人手和铁料,造出好铳来,赏他指挥佥事的职位。”
夏原吉有些犹豫:“可是……他毕竟是降将之后……”
“天下归一了,哪还有降将?”朱棣望着皇城方向,那里的文渊阁刚建成,三十个饱学之士正在里面整理典籍,“只要肯为大明出力,不管是谁,朕都信得过。”
文渊阁的窗棂透出新糊的窗纸,阳光照在里面的书架上,典籍的纸页泛着淡淡的黄。翰林院的编修们正抄录着从战火中抢救出来的孤本,一个年轻的书生不小心碰倒了砚台,墨汁溅在《农桑辑要》的抄本上,吓得他脸都白了。
“慢慢抄,别急。”茹太素拄着拐杖走进来,他的腿在守城时受了伤,走路还不太方便,却坚持每日来文渊阁。老先生拿起被弄脏的纸页,用湿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这书是前朝的农书,记着好多增产的法子,弄丢了,就是丢了百姓的饭碗。”
书生们听了,抄录得更认真了。茹太素走到最里面的书架,那里放着新修的《永乐大典》初稿,虽然还没完成,但已经堆了半人高。他抚摸着书脊,突然对身边的学子们说:“殿下说了,要让天下的学子都有书读,明年开春,各州府都要建学堂,不管是穷人家的孩子,还是富户的子弟,都能进去念书,学费由官府出。”
学子们纷纷停下笔,眼里闪着光。一个寒门出身的书生忍不住问:“大人,真能这样?俺村里的孩子,连字都认不全……”
“能。”茹太素望着窗外的晴空,那里的鸽子正带着信飞向远方,“殿下说,百姓有饭吃,有书读,天下才能真的太平。”
消息传到凤阳皇陵时,朱元璋正在给父母的坟前添土。他穿着粗布孝服,手里的铁锹磨得锃亮,鬓角的白发比去年又多了些。守陵的小吏将南京的报纸递给他,上面印着新修的水利、增产的粮食、往来的商队,还有文渊阁的典籍。
朱元璋没有说话,只是一页页翻着,阳光透过松针落在报纸上,字里行间仿佛能看到热闹的街市、忙碌的农田、读书的学子。他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印着朱棣的画像,玄色常服,目光温和,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
“都过去了……”朱元璋将报纸放在坟前,像是在对父母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他拿起铁锹,继续添土,土粒落在坟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岁月的脚步,不疾不徐,却从未停歇。
南京的夜晚比往日更亮了。商户们点起了灯笼,光映在秦淮河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金。朱棣站在城楼上,望着这片灯火,身后的文渊阁还亮着灯,编修们在连夜抄录典籍;远处的军营里,士兵们在擦拭兵器,盔甲的反光在夜色中闪烁;最远处的农田里,新栽的秧苗在月下舒展,仿佛能听到生长的声音。
“殿下,夜深了,该回营了。”夏原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朱棣没有动,只是望着天边的星辰。那些星星在战乱时仿佛也黯淡过,如今却重新亮了起来,像无数双眼睛,望着这片重生的土地。他知道,明朝的新未来,不在史书的记载里,而在百姓的笑容里,在学子的笔墨里,在士兵的甲胄里,在每一个为明天奋斗的人手中。
春风拂过城楼,带着泥土和花香,朱棣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玄色常服的下摆扫过城砖上的青苔,留下淡淡的痕迹,像一个新的开始,安静,却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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