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碌中悄然流逝。
龙隐盆地的狼藉景象并未有太大改观,但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努力下,一种紧绷而坚韧的秩序,重新在这片废墟之上建立起来。
最核心的工作,是应对地底那个名为“幽冥渊”的隐患。在仙灵儿和小白(紫霄)昼夜不息的感应与描述下,小胖和星瞳结合地脉之术与阵法残识,终于设计出了一套名为“三才定渊阵”的临时封禁方案。
此阵不以强力镇压为目的,而是巧妙地利用了地底“寂灭仙魔种”残留的封印之力、“九幽冥煞”的阴煞死气、以及盆地灵脉本身,再以仙灵儿那融合了多种高阶特性的粉金天香尸炁作为“调和剂”与“粘合剂”,辅以小白(紫霄)的紫霄神雷在关键节点进行“驱邪镇煞”,构筑起一个脆弱却精妙的动态平衡封禁。
布阵过程凶险万分。需要深入那道被陆风一枪劈出的裂缝边缘,在依旧残留着混乱能量与神魂侵蚀的环境下,精准埋设阵基。陆风不顾真灵伤势未愈,亲自持枪护法,以残余的轮回真意驱散靠近的阴邪气息。仙灵儿则需持续输出精纯的粉金雾气,调和各处能量,常常累得脸色发白。小胖和星瞳更是耗尽心神,在动荡的地气与能量流中完成一个个复杂的符文镌刻与阵材拼接。
历时三日,当最后一块刻满符文的“镇渊石”被小白(紫霄)以一道细小的紫霄神雷精准打入裂缝深处某个能量节点时,整个盆地微微一震。裂缝中翻涌的黑气与偶尔透出的灰白光芒,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暂时包裹、隔绝,虽然依旧能感觉到其内蕴含的恐怖与不祥,但那种随时可能爆发的躁动感确实减弱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的阴寒死气也淡薄了些许。
“阵成了!至少能维持一个月稳定!”小胖一屁股坐在地上,汗如雨下,脸上却满是成就感的傻笑。星瞳也松了口气,疲惫但欣慰地看着那不再狰狞可怖的裂缝。仙灵儿收回雾气,轻轻吐了口气,额间血莲印记光芒微黯,显然消耗不小。
陆风感受着地底传来的、相对平稳了许多的能量波动,微微点头。一个月,这是他们争取到的宝贵喘息时间。
与此同时,韩灵儿利用仅存的药材和众人外出采回的些许未被污染的草药,炼制了一批基础丹药,勉强补充了消耗。她还尝试着在那几乎干涸的灵泉泉眼附近,以自身暗灵力混合仙灵儿渡出的些许蕴含生机的粉金雾气,小心翼翼地净化、疏导,终于在第七日傍晚,引出了一股细若发丝、却清澈无比的涓涓细流。虽然远不如从前,但总算让这盆地恢复了一丝生机。
陆风的伤势恢复最为缓慢。真灵之伤非同小可,即便有仙灵儿的奇异气息滋养和高阶丹药辅助,七日过去,他也仅仅是将境界稳固在了元婴初期,想要恢复中期乃至修复真灵,非长久之功或特殊机缘不可。但他并未因此焦躁,每日除了必要的调息,更多时间是在推演功法,消化与厉无殇、玄云真人交手的经验,并将轮回九枪、八极拳意与自身对轮回经的感悟更深层次地融合。他隐隐感觉,此番重伤与极限搏杀,虽损了根基,却也让他对“轮回”与“战斗”的本质,有了更痛彻的领悟,若能度过此劫,未必不是破而后立的契机。
第七日深夜,众人再次聚在灵泉旁新搭建的简陋石亭中。
“地底隐患暂时稳住,但非长久之计。”陆风开门见山,“我们的资源支撑不了多久,此地也已暴露,不宜久留。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去向。”
星瞳取出那枚淡金色的万法仙盟玉符:“与玄云真人接触,势在必行。但如何接触,换取什么,需要仔细谋划。我建议,由我带着此符,先前往天机城,通过万象阁的渠道,试探性地联系,只言在探索黑风山脉时遭遇变故,偶得前辈信物,请教关于地脉异动与古物封印的常识性问题,投石问路,看看对方反应。”
“太危险了。”韩灵儿摇头,“玄云老道心思深沉,你独自前去,万一他……”
“正因我独自前去,且只是‘请教常识’,反而安全。”星瞳冷静分析,“我出身星辰阁,虽已脱离,但渊源尚在,万法仙盟行事多少要顾及些颜面,不至于对一个光明正大前去‘请教’的后辈轻易用强。而且,我修为不高,更能降低他的警惕。此行主要目的,是摸清仙盟对此事的态度底线,以及……能否换取到关于真灵修复或安全地域的信息。”
陆风沉吟片刻,点头:“可以。但需做好万全准备。将我们剩余的灵石带上一半,以备打点。另外,将这个带上。”他取出一枚昨夜连夜炼制的、蕴含一丝微弱轮回真意与仙灵儿粉金气息的奇特玉简,“若对方态度尚可,可呈上此物,言明是探索地渊时,于能量紊乱处偶然摄取到的一缕‘奇异气机’,请教其来历与特性。此物气息混杂特殊,既能显示我们的‘价值’(发现了特殊东西),又不会暴露灵儿和紫霄的核心能力,或可引动对方更多兴趣,换取更有用的信息。”
星瞳郑重接过玉简:“明白。”
“那我呢?”小胖摩拳擦掌,“风哥,咱们是不是得找个新家了?我最近感应地脉,觉得东北方向大概五百里外,靠近‘沉沙河’的那片丘陵地带,地气挺活跃的,好像也没什么大宗门占据,要不要我去探探路?”
“新据点要找,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解决迫在眉睫的威胁和恢复实力。”陆风道,“厉无殇绝不会罢休。小胖,你和灵儿(韩)留在盆地,一边继续净化灵脉、培育药苗,尽量恢复此地一丝生产潜力,一边密切关注周围动静,尤其是魔族可能出现的踪迹。若有异常,立刻通过我给你们的传讯符联系,并随时准备启动备用的短途传送阵撤离。”
他看向仙灵儿和小白(紫霄):“灵儿,紫霄,你们随我走一趟。”
“去哪儿?”仙灵儿好奇地问。
“去会一会那位‘鬼医’。”陆风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灵儿(韩)的本源残缺,我的真灵之伤,或许都能从这位神秘人物那里找到线索或解决方法。而且,此人能引起莫长老和玄云真人的注意,在黑市有悬赏,恐怕与‘寂灭仙魔种’或古族之事也脱不了干系。与其被动等待麻烦上门,不如主动接触,看看能否火中取栗。”
“可我们不知道‘鬼医’在哪里啊?”韩灵儿担忧道,“黑市悬赏也只是说提供线索有重赏……”
“我们不知道,但有人可能知道。”陆风看向星瞳,“星瞳,你此行除了联系仙盟,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通过万象阁和星辰阁的渠道,不惜代价,购买关于‘鬼医’近期确切行踪或可能出现地点的情报。黑市悬赏动静太大,盯着的人多,我们不去凑那个热闹,但可以通过正规渠道的信息差来寻找。”
“好!”星瞳应下。
“另外,”陆风补充,“将厉无殇在此地重伤、疑似发现古族秘藏的消息,用最隐秘、无法追溯的方式,透露给‘影楼’或者……与魔族有宿怨的妖族势力。记住,只透露‘重伤’和‘疑似秘藏’,不要提及我们和地底的具体情况。让魔族和他们的对头先纠缠去。”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犹豫,立刻分头准备。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星瞳便悄然离开了龙隐盆地,朝着天机城方向而去。她易了容,换了装束,气息也做了伪装,如同一个寻常的游历女修。
陆风则带着仙灵儿和小白(紫霄),朝着与星瞳相反的方向——黑风山脉更深处进发。他没有选择直接去可能有“鬼医”线索的混乱区域,而是打算先绕道前往小胖提到的沉沙河丘陵地带附近,一方面实地勘察可能的备选据点,另一方面也是故布疑阵,迷惑可能存在的追踪者。
仙灵儿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淡绿色衣裙,收敛了周身那独特的粉金气息,看上去就像一个跟着兄长出来历练的乖巧妹妹。小白(紫霄)则依旧伪装成白玉手镯,套在仙灵儿腕上,只有陆风和仙灵儿能通过心神感应与之交流。
三人一路跋涉,避开妖兽巢穴与明显的险地,专走荒僻小径。陆风虽然境界跌落,但经验与感知仍在,加上仙灵儿那对能量与生机死气异常敏锐的感应,以及小白(紫霄)的龙类威压对低阶妖兽的天然震慑,行程倒也有惊无险。
三日后,他们抵达了沉沙河边缘。这是一条水流浑浊、河面宽阔、蜿蜒于丘陵之间的河流,因河底多沉沙而得名。河两岸丘陵起伏,植被茂密,灵气浓度一般,但胜在偏僻,且地形复杂,易于藏匿。
陆风正与仙灵儿在一处高坡上观察地形,暗自评估此地作为临时据点的可能性,忽然,他神色一动,目光锐利地投向下方河湾处的一片芦苇荡。
那里,隐约传来灵力波动,以及……兵刃交击与喝骂之声?有人在此争斗?
“主人,有‘坏味道’……像之前那些穿黑衣服的杀手,还有……一点点‘火和铁’的味道。”仙灵儿也感应到了,小声说道,同时指了指那个方向。小白(紫霄)在她手腕上微微扭动,传来警惕的意念。
黑衣杀手?影楼?火和铁……百炼谷?
陆风心中一动,示意仙灵儿收敛气息,两人悄无声息地潜行靠近。
拨开茂密的芦苇,只见河湾浅滩处,五名黑衣人(影楼杀手打扮)正围攻着三名修士。那三名修士两男一女,穿着统一的制式法袍,袖口绣有小鼎图案,正是百炼谷弟子!其中那名女修,陆风竟觉得有几分眼熟——赫然是当初在晋州秘境中,曾与他有过短暂交集、后来被他以轮回经秘法控制驱使了一年、出秘境时又解开奴印的叶萌萌!神器殿殿主的孙女,那个萝莉可爱、阵法天赋惊人的丫头!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和百炼谷的人在一起?看样子处境十分危急,三名百炼谷弟子人人带伤,背靠背勉力支撑,而五名影楼杀手攻势凌厉,招招致命。
“叶姑娘,坚持住!师兄已发出求救信号,援兵很快就到!”一名年长些的百炼谷男弟子嘶声吼道,挥舞着一柄火焰锤,挡住一道袭向叶萌萌的漆黑刀光,自己却被震得口喷鲜血。
叶萌萌小脸煞白,但眼神倔强,双手快速掐诀,一道道灵光从她指尖飞出,在三人周围布下一层层简易却颇为巧妙的防御与干扰阵法,勉强延缓着杀手的进攻,但她显然也消耗巨大,额头见汗。
“嘿嘿,求救信号?这荒山野岭,谁能救你们?乖乖交出‘熔火密卷’残篇,或许还能给你们个痛快!”为首一名气息达到金丹中期的影楼杀手狞笑着,攻势更急。
熔火密卷?百炼谷失窃之物?原来是被影楼盯上了?陆风瞬间理清了一些关联。金满与影楼勾结,影楼觊觎百炼谷的炼器秘卷……看来,金满虽然暂时蛰伏,但其势力网络仍在活动。
眼看叶萌萌等人险象环生,一名百炼谷弟子被一刀劈中肩膀,惨叫着倒地,防御圈即将崩溃。
陆风眼中寒光一闪。叶萌萌与他虽无深交,但毕竟相识一场,且此女性情不坏,阵法天赋难得。更重要的是,影楼是金满的爪牙,亦是他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
“灵儿,你在此处隐匿,看准时机,以香雾扰乱对方,救治伤者,但尽量不要暴露全部实力。”陆风快速对仙灵儿传音,“我去去就来。”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鬼魅般掠出芦苇荡,并非直接冲入战团,而是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那名金丹中期杀手首领的身后阴影之中。
那杀手首领正全力攻击,眼看就要得手,忽然感到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意自身后袭来!他骇然转身,只见一道平淡无奇、却快得不可思议的灰色指风,已点至他眉心!
仓促间,他只来得及偏头躲避。
“噗!”
指风擦着他的太阳穴掠过,带起一蓬血花,更有一股诡异的轮回真意与凌厉的枪劲钻入他脑中!杀手首领惨叫一声,眼前发黑,神魂剧痛,手中动作顿时一滞!
就在这瞬息之间,陆风的身影已如轻烟般从他身侧掠过,轮回枪甚至未曾显形,仅以手代枪,指掌如戟,带着风雷之声,精准无比地点在另外两名围攻叶萌萌的杀手后心要穴!
“砰砰!”
两人如遭重击,护体灵光瞬间破碎,闷哼着向前扑倒,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兔起鹘落,不过眨眼功夫,三名杀手一重伤两倒地!剩下两名杀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攻势顿止。
“什么人?!”重伤的杀手首领捂着血流如注的太阳穴,惊怒交加地看向如同凭空出现的陆风。
陆风根本不答,身形再动,直扑剩下两名杀手。那两人见识了同伴的惨状,哪敢硬接,怪叫一声,竟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连重伤的首领和同伴都顾不上了。
陆风也未追击,任由他们遁入芦苇深处消失。他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叶萌萌和两名幸存的百炼谷弟子。
叶萌萌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以雷霆手段解围的青衫男子,先是茫然,随即,当她的目光落在陆风那双沉静深邃、仿佛蕴藏着星辰与轮回的眼眸时,娇躯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小嘴,声音带着颤抖与难以置信的惊喜:
“陆……陆风大哥?!是你?!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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