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还沾在路边的草叶上，苏清月蹲在棚子前，最后检查了一遍竹篮——二十个分层竹篮整整齐齐摆着，竹条编得紧密，接口处都磨得光滑，提手也缠了软布，不会硌手。她伸手摸了摸竹篮，心里满是踏实，这几天身体好转后，她每天编三个，总算赶在约定的日子前完成了。
“都编好了？”顾晏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扛着个旧竹筐，里面垫了层麻袋，“我把竹篮装进去，路上好扛。”
苏清月点点头，刚想伸手搬竹篮，就被顾晏廷拦住了：“你别碰，我来。”他弯下腰，一次抱起四个竹篮，轻轻放进竹筐里，动作小心得像怕碰坏了什么，“你力气小，路上跟在我后面就行，别累着。”
二十个竹篮装了五趟，顾晏廷把竹筐扛在肩上，竹筐沉甸甸的，压得他肩膀微微下沉，却没让苏清月碰一下。苏清月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从砍竹子到现在交货，顾晏廷一直帮着她，要是没有他，她肯定完不成。
去镇上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的，顾晏廷走得很慢，时不时回头看她：“累不累？前面有棵老槐树，咱们歇会儿再走。”
苏清月摇摇头：“我不累，哥你要是扛不动，我帮你拿两个。”
“不用，”顾晏廷笑了笑，走到老槐树下，把竹筐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个水壶，递给她，“喝点水，这路还得走半个时辰呢。”
苏清月接过水壶，喝了两口，看着他揉了揉肩膀，赶紧说：“哥，你歇会儿，我帮你揉揉。”
顾晏廷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不用，我没事，扛这点东西不算啥。”他怕苏清月担心，又补充道，“以前在部队里，比这重的东西我都扛过，这点重量不算啥。”
苏清月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却也没再坚持，只是默默帮他把竹筐上的麻袋理了理，怕竹篮滑出来。
歇了十分钟，两人继续往镇上走。快到供销社时，顾晏廷把竹筐放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帮苏清月把头发别到耳后：“一会儿周明要是夸你，你别不好意思，这都是你应得的。”
苏清月的脸颊悄悄红了，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供销社。
周明正在柜台后整理货物，看见他们进来，赶紧放下手里的账本，笑着迎上来：“清月同志，晏廷同志，你们可来了！我还想着你们今天会不会来呢。”
“周主任，竹篮都编好了，您看看。”顾晏廷把竹筐扛到柜台边，打开盖子，拿出一个竹篮递给周明。
周明接过竹篮，翻来覆去地看，眼里满是满意：“好！好！比上次编的还结实，这分层设计也合理，装菜装鸡蛋都方便，顾客肯定喜欢！”他又拿起几个竹篮，挨个检查，“二十个，一个不少，质量都没问题！”
他转身走到柜台后，打开抽屉，拿出一沓纸币，数了二十张递过来：“清月同志，这是二十块钱，你点点。以后供销社的竹篮就定你的了，要是你有空，还可以试试编点带小花纹的，镇上的姑娘们喜欢好看的，到时候我给你提价。”
“二十块！”苏清月看着手里的纸币，手指都有点抖，这是她第一次赚这么多钱。她数了两遍，确认没错，眼眶一下就红了——这钱够买五十斤玉米面，还有冬天用的煤，再也不用愁冬天没吃的了。
“谢谢周主任，谢谢您！”苏清月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顾晏廷站在旁边，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嘴角也扬了起来，帮她道谢：“麻烦周主任了，以后编好竹篮，我们还送过来。”
“客气啥！”周明摆摆手，“你们编的竹篮质量好，我还怕你们不送呢。对了，带花纹的事你考虑考虑，要是需要啥材料，跟我说，我帮你找。”
两人又跟周明聊了几句，才提着空竹筐离开供销社。刚走出门口，苏清月就攥着钱，兴奋地对顾晏廷说：“哥，我们赚了二十块！二十块呢！”
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开心，顾晏廷笑着说：“知道你开心，走，我请你吃面条，镇上那家面馆的肉丝面可好吃了。”
“不用了，哥，还是回家吃吧，省钱。”苏清月赶紧说，她舍不得花钱。
“钱是赚来花的，”顾晏廷拉着她的手腕，往面馆的方向走，“你编竹篮累了这么久，该吃点好的。再说，这也是贺你第一次赚这么多钱，必须我请。”
他的手心很暖，攥着她的手腕，烫得苏清月脸颊发红，却没敢挣脱，乖乖跟着他走。
面馆不大，里面摆着四张桌子，只有两桌客人。顾晏廷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服务员喊：“两碗肉丝面，多放菜。”
“好嘞！”服务员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后厨。
没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就端了上来。面条白白的，上面铺着一层肉丝，还有绿油油的青菜，香味一下就飘了过来。苏清月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了根面条，吹了吹才放进嘴里——面条劲道，肉丝香嫩，汤也鲜，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好吃吗？”顾晏廷看着她，把自己碗里的肉丝夹了一半给她，“多吃点，补补身子。”
“哥，你自己吃。”苏清月赶紧把肉丝推回去，“我碗里够了。”
“我不爱吃肉丝，你吃。”顾晏廷又把肉丝推过来，语气不容拒绝。
苏清月看着他，只能低下头，小口吃着肉丝，心里甜甜的。两人偶尔对视一眼，都赶紧移开目光，脸颊发烫，只有面条的热气在两人之间飘着，气氛暧昧又温馨。
吃完面，顾晏廷付了钱，两人提着空竹筐往村里走。苏清月攥着钱，心里满是踏实，觉得有顾晏廷在身边，再难的日子都能过好。
回到村里，刚走到顾家院门口，就看见李桂英站在门口，脸色阴沉。顾招娣站在她旁边，看见他们回来，赶紧对李桂英使了个眼色。
“你还知道回来！”李桂英看见顾晏廷，立刻开口，语气很冲，“跟媳妇单独去镇上，像话吗？还请她吃面条，家里没饭给她吃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家的人了？”
“娘，清月累了一路，吃碗面条怎么了？”顾晏廷皱起眉，语气也沉了下来，“我们去交货，又不是去玩，您怎么这么说？”
“交货？我看是去逛街吧！”李桂英叉着腰，声音更大了，“拿着家里的钱请外人吃饭，你可真大方！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么跟我对着干？”
“清月不是外人，她是我媳妇！”顾晏廷也有点生气，“那面条钱是我自己的工资，没花家里的钱！您别总是不讲理。”
“我不讲理？”李桂英被他说得眼圈发红，“我是为了你好！你倒好，帮着外人骂我！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娶她！”
顾晏廷看着她蛮不讲理的样子，心里又气又无奈，刚想再说什么，就被苏清月拉住了。
“哥，别说了，我们回棚子吧。”苏清月小声说，她不想让顾晏廷跟李桂英吵架。
顾晏廷看着苏清月，又看了看哭闹的李桂英，只能叹了口气，跟着苏清月往棚子走。
身后传来李桂英的哭声，还有顾招娣的安慰声。苏清月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拉了拉顾晏廷的手：“哥，别生气，娘只是一时想不通，以后会好的。”
顾晏廷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伸手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让你受委屈了。”
苏清月摇摇头，笑着说：“我不委屈，有哥在，我就不怕。”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苏清月攥着手里的二十块钱，又看了看身边的顾晏廷，心里悄悄想着：只要有他在，就算李桂英再刁难，她也能好好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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