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保禄炮台的城墙上，气氛凝固。
马斯卡雷尼亚斯总督的手不再抖了，他只是死死攥着墙垛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失了血色。
他身边的议员和军官们，一个个脸色发白，像是刚从面粉袋里捞出来。
“故弄玄虚！”一个留着卷发的议员干巴巴地开口，声音嘶哑，“这种角度……炮弹会飞到天上去的！他们只是想吓唬我们！”
没人接话。
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城外秦军阵地上的那些黑色怪物。
它们炮口高扬，像一群沉默的巨兽，对着天空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嘴。
城外，秦军炮营主将周将军，放下了手里的单筒望远镜，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看了一眼身旁高高竖起的旗号，挥下了手臂。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声沉闷的“咚——咚——咚——”。
那声音像是巨人的心脏在擂动，每一次跳动，都让炮台上的葡萄牙人跟着心头一颤。
十几枚黑色的铁球，拖着一道道诡异的弧线，慢悠悠地爬上天空。
它们越飞越高，在蓝天的映衬下，变成了一个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城墙上的葡萄牙人，下意识地仰起头，目光追随着那些黑点。
“看，我说什么来着……”那个卷发议员刚想挤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下一刻，尖锐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仿佛死神的镰刀划破空气。
“轰！！！”
一声巨响，不是在城墙上，而是在城内！
就在离总督府不远的一处广场上，坚硬的石板地面猛地炸开，碎石和泥土被一股巨力掀起十几米高，黑色的浓烟冲天而起。
整个炮台都感到了脚下的震动。
所有人都懵了。
马斯卡雷尼亚斯的嘴巴张成了“o”型，他能清楚地看到，那爆炸的地点，距离他每天办公的地方，不足二百步。
“上帝啊……”卡洛斯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最坚固的城墙，他们引以为傲的棱堡，在这一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敌人根本不需要攻击城墙，他们可以直接把死亡，从天上扔到你的头顶上。
“咚——咚——咚——”
不等他们从第一轮的惊骇中回过神来，第二轮炮击的闷响再次传来。
这一次，那些黑点没有再飞向市中心。
“轰！！”
一发炮弹精准地砸中了港口旁最大的一座货仓。
储存着香料和丝绸的仓库屋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碎，木屑和瓦片四散飞溅，紧接着，火光从里面窜了出来。
“轰隆！！”
又一发炮弹，落在了军营的操场上，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虽然没有直接命中营房，但飞溅的弹片，将营房的墙壁打得千疮百孔，里面传来一片鬼哭狼嚎。
城里彻底乱了。
尖叫声、哭喊声、建筑倒塌声，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曲末日的交响。
市民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街道上乱窜，他们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因为死亡随时可能从天而降。
炮台上的葡萄牙士兵们，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一些人丢下火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口中念诵着祷文。
“魔鬼！这是魔鬼的武器！”
“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跑不掉了！”
马斯卡雷尼亚斯身体一软，瘫倒在地上。
他引以为傲的百年基业，他坚信能抵挡任何进攻的堡垒，在这些从天而降的铁疙瘩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姜涛那张平静的脸，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
“然后，你们就可以准备和你们的老朋友，荷兰人，在海底开一个盛大的派对。”
原来，那不是威胁。
那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总督阁下！”卡洛斯连滚带爬地扑到他面前，声音里带着哭腔，“投降吧！再打下去，整个澳门都要被夷为平地了！”
“投降……”马斯卡雷尼亚斯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个词。
“没错！我们挡不住的！我们的炮根本打不到他们！”一名军官绝望地喊道。
“快！快挂白旗！！”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找来一块白色的桌布，用长矛挑着，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墙外。
几乎就在白旗出现的一瞬间，城外的炮声，戛然而止。
……
澳门城外，秦军大营。
姜涛放下望远镜，神色平静。
“头儿，这帮红毛鬼子，总算学乖了。”身后的护卫咧嘴一笑。
“比预想的要快一些。”姜涛淡淡地说道，“看来周将军的拆迁业务，很熟练。”
他转身对一名传令兵道：“去告诉他们，想投降可以。让他们的总督，脱了上衣，自己从莲花茎关闸走出来，跪在阵前请降。其他人，放下武器，在城内广场集合，等待接收。”
命令传到城里，议事厅内一片死寂。
让尊贵的总督阁下，脱光上衣，像个奴隶一样跪地投降？
这是对他们，对整个葡萄牙王国的羞辱！
马斯卡雷尼亚斯肥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紫。
然而，当他看到窗外还在冒着黑烟的仓库，听到远处传来的平民哭嚎时，所有的尊严和愤怒，都化为了冰冷的恐惧。
半个时辰后。
莲花茎关闸缓缓打开。
马斯卡雷尼亚斯，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澳门总督，赤裸着肥硕的上半身，在所有秦军士兵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出城门。
正午的阳光晒得他皮肤发红，汗水混着泪水，从他脸上不断滑落。
他走到秦军阵前，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土地上。
在他身后，高杰将军身披玄甲，面沉如水，率领着黑色的铁流，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开进了这座一百年来都飘扬着异国旗帜的城市。
秦军士兵的皮靴，踩在澳门的石板路上，发出的“咔咔”声，清晰而有力，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当天下午，姜涛在被临时征用的总督府内，召集了所有葡萄牙议员和官员。
他没有坐总督那张华丽的椅子，而是另外搬来一把普通的木椅，坐在长桌的一头。
“诸位，从今天起，香山澳议事会，解散。”姜涛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铁锤，敲在众人心上。
“大秦皇帝陛下旨意，在此地，设立直隶特别行政衙署，总管此地军、政、商、税一切事务。”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的脸。
“至于诸位……”姜涛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生意人般的微笑，“拖欠了九十八年的租金，十万两白银，以及这次军事行动的所有开销，共计二十万两，限三日内缴清。各位的家产，我们会派人进行评估，用来抵债。”
“至于你们的人身自由，那就要看，你们的国王，愿不愿意花钱来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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