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棚内,关于村庄根本制度的商议刚刚结束,空气里还残留着严肃的气息,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
林默端坐在那条简陋的条凳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目光平静地扫过面前的赵老实和李伯,心中梳理着接下来的安排。
“李伯,”林默开口,声音沉稳,“你即刻去通知全村村民,今日中午歇晌时分,所有人都到村中心的小广场集合,有要事宣告。”
李伯立刻站起身,神情专注地听着。
林默顿了顿,着重强调道:“地点就定在村中心,时间选在中午。这样既不会耽误上午田间宝贵的劳作时辰,也不会影响下午开工。”
“是!林默王放心!”
李伯应声道,神色郑重,“老朽这就去挨家挨户通知,不论男女老幼,必定让每个人都知晓此事,绝不漏下一人。”
他转身欲走,又下意识地抬眼望了下棚外的日头,心中迅速盘算着一圈通知下来所需的工夫和节奏,脚步稳健地匆匆离去。
看着李伯略显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的光亮处,林默心中暗忖,这次全体村民集会非同寻常,是安澜村初步稳定后,首次向全体居民宣讲、推行关乎长久秩序的新规。
必须借助这人最齐整,心神稍定的午间歇息时刻,将立规矩的道理、规矩本身的内容、以及遵循规矩的好处,清清楚楚地摊开在众人面前。
唯有争取到村民发自内心的认同,才能为这崭新制度的顺利推行打下坚实的根基。
人心向背,往往就在这关键处见分晓。
李伯刚离开没多久,一直站在一旁的赵老实向前挪了两步,脸上带着几分局促,但眼神却透着一股执拗。
他对着林默拱了拱手,声音不高却带着坚定:“林默王,老朽……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想单独和儿媳陈氏说几句话,问问她们母女……近来在这边的境况如何。”
林默抬眼,目光转向一直安静侍立在侧后的陈氏。
只见她微微垂着眼帘,神色温顺,并无异样。
林默心中了然,随即对赵老实点点头,语气平和:“无妨,你们翁媳许久未曾好好说话了,去吧,找个僻静些的地方。”
林默心中毫无波澜,反而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带陈氏离开桃花谷之前,他早已特意叮嘱过多次。
桃花谷的存在,是关系到所有人性命安危的核心机密,绝不可向外界任何人泄露。
即便是赵老实,她的公公,也绝对不能透露半分。
他深知陈氏性情聪慧,识得大体,况且她们母女的未来已与他紧紧捆绑在一起。
她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他庇护,断然不敢也绝不会违逆他的严令。
那边的陈氏听到林默应允,微微抬起头,目光快速在林默脸上掠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
随即,她转向赵老实,声音依旧是平日的轻柔:“爹,那……咱们去那边角落说吧。”
她抬手指了指议事棚另一边靠近树林、人迹较少的角落。
林默依旧坐在原位,目光偶尔状似无意地扫过翁媳二人所在的方向,神情淡然自若,那份对陈氏的信任流露无遗。
翁媳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议事棚旁一片枝叶较为茂密、能挡住大部分过往村民视线的角落。
赵老实率先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急切地在陈氏脸庞和身上细细打量,仿佛要从她的气色衣着中寻找到儿媳和外孙女真实境况的蛛丝马迹。
“丫头,”赵老实终于开口,声音里压不住的急切,“你和念儿……你们娘俩这阵子在这边过得究竟怎么样?吃穿……够用吗?林默王他……”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待你们娘俩……还好吗?”
话语里的牵挂,更多的是对年幼孙女处境的担忧,以及对林默真实态度的揣测。
陈氏看着公公眼中深切的忧虑,心头不由得一热,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却清晰而肯定:“爹,您放心,林默王待我们极好,真的极好。”
她顿了顿,开始详细地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安稳的满足。
“我们住的是新起的干净木屋,虽然简朴,但遮风挡雨,比以前的棚子强多了。每日吃食也足,有杂粮饼子,有新鲜的野菜汤,隔几日还能分到些肉,让念儿补身子。念儿她……”
提到女儿,陈氏的语气更为柔和,“也早适应了,村里有几个年岁相仿的女娃娃,她们一处玩耍,念儿每日都很开心,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再也不用像从前那般……时时担惊受怕了。”
赵老实听着,脸上的紧绷似乎松动了些,但眼中的忧色仍未完全散去。
陈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这份未消的顾虑,那更深层的,关于孙女身份处境的隐忧。
她立刻接着补充道,语气更加恳切:“爹,念儿她虽是名义上……呃,是林默王的妾室。”
她略过了那个让她心头微涩的说辞,“可林默王待她,是真真切切的疼爱,如同亲女一般。从不让她受半分委屈,更不会让她有丝毫危险,她的安危,您就放宽心吧。”
说着,她抬起手,用袖子飞快地拭了下眼角,那动作里流露出的踏实感,远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见公公的神色随着她的话语逐渐缓和,陈氏话锋一转,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爹,您看看如今村里,日子是不是一天比一天好?大家伙儿都有了奔头,能吃饱,能穿暖,再也不用颠沛流离。这一切,都是林默王的恩德。”
她看着赵老实,语气带着恳请,“所以,爹,您就安安心心在林默王手下做事,尽心尽力替他打理好村里的事务,好好辅佐他。只有这样,咱们赵家一家子……才能在这安澜村真正扎根,长久安稳地过下去啊。”
这番话,既是劝慰,也是点明利害。
亲眼所见儿媳气色红润,亲耳听闻孙女境遇安稳,特别是陈氏那发自内心的安稳神态,终于彻底击碎了赵老实连日来悬着的心。
他紧绷的面容彻底舒展开,眼中那浓重的担忧像潮水般退去,无声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卸下千斤重担的轻松。
“好,好……只要念儿平平安安,过得顺心,我这把老骨头……就真的安心了。”
他喃喃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越过陈氏的肩膀,投向村庄。
此刻,在他的眼中,那些忙碌的身影、新翻的田地、修缮的棚屋,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欣欣向荣的气息。
这份景象,再印证着陈氏刚才的话,使得赵老实心中对林默那份敬畏与感激,瞬间升华为更深厚的认可与信服。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声音不大,却字字句句斩钉截铁:“丫头,你放心!也……也替我转告林默王一声。”
他挺直了些佝偻的背脊,“我赵老实,这把年纪了,说话算话!此生必定尽心竭力,替林默王管好这伙村民,守好这安澜村的一草一木!”
他看着陈氏,眼神异常郑重,“不为别的,就为念儿能在这方水土有个安稳的家,为了咱们老赵家,能在这儿扎下根来!”
这朴实无华却重若千钧的誓言,是他此刻最真实的心迹。
不远处,坐在棚内条凳上的林默,目光看似随意扫过,却已将翁媳二人交谈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
看着赵老实最初那深切的忧虑,如何随着交谈渐渐消散,最终被一种豁出去般的坚定所取代,林默心中了然。
他知道,经此一番坦诚的翁媳对话,赵老实心中最后那点因孙女处境而产生的疑虑和摇摆,已烟消云散。
从此,这位在赵家村村民中颇有威望的老者,必定会彻底死心塌地,成为他推行新规、稳固村庄根基不可或缺的重要臂助。
翁媳二人结束了谈话,赵老实脸上的沉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放下心头大石后的轻快和决心。
他与陈氏并肩,步履轻快地朝着议事棚的方向走回。
此时,日头渐渐升高,临近正午。
田间地头劳作的村民们,已经开始三三两两地收拾农具,朝着各自暂居的棚屋方向归去,准备稍事歇息,然后前往村中心的小广场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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