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声音的林思欢脚步猛地一顿。
他循声望去,只见旁边一条堆满废弃木箱的窄巷深处,有一个身影蜷缩在墙角。
“谁?”林思欢压低声音,警惕地没有立刻靠近,指尖已有微不可察的水汽凝聚。
奥比塔尔虽是大城,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准没错。
那身影蠕动了一下,似乎想撑起身子,却又无力地滑坐下去,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漫上头顶的太阳传来的光线,让林思欢终于看清了那张苍白的脸。
“浩扬?!”林思欢瞳孔骤缩,立刻抛开了谨慎,几步冲进巷子。
浓重的阴影和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眼前的列浩扬蜷缩在墙角,赤红色的短发被汗水和尘土黏在额角,粗布短衫被划开数道狰狞的裂口,露出的胳膊和腿上满是青紫瘀伤,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整个人像是从泥水里捞出来一般,狼狈不堪。
他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肩膀剧烈起伏,见林思欢靠近,才艰难地抬起眼,眼中满是倔强的情绪,却难掩痛楚:“我...没事...”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林思欢快步蹲下,刚想扶他,列浩扬却因为牵动伤口,闷哼了一声,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林思欢不敢再碰他,生怕加重伤势。
他立刻调动水元素雅娜,掌心泛起淡蓝色光晕,一层清凉水雾缓缓覆盖伤口周围,进行初步止血和镇痛。他的魔法偏攻击和变化,治疗并非强项,但简单处理足以暂缓伤势恶化。
他同时立刻从储物袋里摸出传讯水晶,指尖注入雅娜:“思乐,告诉晓琛他们,列浩扬出事了!我在餐厅附近的小巷,快来!”
奥卡餐厅内,林思乐正准备听白晓琛讲姜砚宁的事情,水晶微光闪烁,林思乐脸色骤变。
察觉到异常的白晓琛急忙问道:“怎么了?”
“列浩扬受伤了,很严重!在餐厅旁边巷子里,哥让我们快点过去!”
白晓琛脸色一变,二话不说起身:“走!”
傅淳他们也立刻跟了上去。
几分钟后,五人赶到了林思欢说的小巷口。
看到蜷缩在墙角的列浩扬,他此时遍体鳞伤,正在接受林思欢的紧急治疗。
白晓琛快步上前,蹲下查看伤势,眉头紧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对周围地伙伴说道:“阿淳,松霖,麻烦你们去巷口警戒,留意有没有人跟踪或窥视。枫诚,你和思乐去附近的医疗站找人手和担架来。”
林思欢见白晓琛来了,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在白晓琛的示意下让出位置。
白晓琛立即接手治疗,双手泛起柔和的绿光,依照之前母亲教给他的治疗符文,精准柔和地转化雅娜为具有疗愈能量的木元素波动,渗入列浩扬的伤口深处,修复撕裂的血肉与经络,修补受损的细胞与筋骨。
列浩扬紧咬着牙关,身体因治疗带来的酸麻胀痛而微微颤抖,冷汗顺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滑落,但他硬是忍着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白晓琛神情专注,指尖在血痕间游走,每一处伤痕都随着绿光的浸润逐渐褪去狰狞,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断裂的细小血管在温和的能量滋养下开始缓慢地重新接续。
白晓琛额角渗出细汗,呼吸轻缓而绵长,不敢有丝毫分神。
列浩扬在温暖的治愈光芒中,意识逐渐清晰。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晓琛近在咫尺的、写满专注和担忧的精致脸庞。
那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再次涌上心头,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伤痛被抚慰。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先变成了一声低低的抽气。
“忍一下,很快就好。”白晓琛感应到他的动静,轻声安抚,手上的光芒更盛了几分。
片刻之后,白晓琛收回手,光晕散去,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消耗不小。
傅淳默默递上一杯温水,眼中满是心疼。
而列浩扬虽然看起来依旧虚弱,但脸上的痛苦之色已大大减轻,至少能够顺畅呼吸和说话了。
“感觉怎么样?”白晓琛松了口气,关切地问,并接过傅淳递来的干净湿巾,仔细地、轻柔地擦去列浩扬脸上的污迹和已干涸的血渍。
列浩扬尝试着动了动胳膊,虽然浑身依旧弥漫着酸痛乏力感,但那种虚弱和剧痛已经几乎消失了。
他看向白晓琛,眼中充满了感激和一丝复杂的情绪。
“好……好多了。谢谢你,晓琛。”
待列浩扬缓过一口气,在众人的搀扶下靠坐在墙边,白晓琛才沉声问道:“浩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列浩扬靠在冰冷的砖墙上,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和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处。
他看向围拢过来的、脸上写满关切与愤怒的朋友们,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与犹豫,最终还是缓缓开口。
“我……我和阿强、小虎确认预赛通过后,就分开了。他们直接回家,我想着早点回铺子帮爷爷看店,就抄了这条近道。”
列浩扬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傅淳立刻递过水囊,他感激地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
“刚走进巷子没多远,大概就在那个拐角后面。”
他抬手指了指巷子深处的一个阴影。
“就感觉背后有一股恶风袭来……我下意识往旁边猛躲,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肋骨的位置,那里虽然被白晓琛治疗过,但深层的钝痛感仍在。
“有人从背后偷袭,力道非常大,而且……速度极快,用的好像是钝器,也可能是包裹了硬物的拳头或者踢击。我被打懵了,想转身看清是谁,但对方的动作快得不像话,攻击如同疾风骤雨,而且……我感觉不止一个人。”
“不止一个?”墨松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
“嗯,”列浩扬肯定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至少有两个...他们配合得非常默契,一个主攻,另一个似乎在一旁策应,封堵我的退路。”
他的拳头不自觉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拼命抵挡,但...实力差距太大,根本不是对手。”
“有注意到什么特征吗?哪怕一点点?”林思欢皱着眉追问。
“身高?体型?或者攻击方式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列浩扬努力回忆,眉头紧紧锁在一起,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沮丧:“太快了...而且天色暗,巷子里更黑。”
“我只记得...攻击我的那个人,个子好像比我高一些,不算特别高大,动作...很灵活,力气也大。”
“穿着深色的衣服,具体什么样...真的没看清。”
他懊恼地捶了一下地面,声音带着哽咽和自责:“我太没用了!要是……我再警觉一点,或者实力再强一点……”
他更担心的是,因为自己的意外,可能会连累和队友们努力争取来的晋级机会,甚至影响与白晓琛他们在赛场上相见的约定。
“这不怪你,”
白晓琛按住他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刻意选了人少昏暗的地方进行偷袭。你能在那种情况下保住性命,并且没有受到不可逆的重创,已经是非常机警和顽强了。”
他的目光扫过列浩扬身上已经愈合大半但依旧留有痕迹的伤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就在这时,叶枫诚和林思乐匆匆赶了回来,身后跟着几名穿着白色镶绿边制服、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其中一位看起来年长沉稳的医师快步上前。
“伤者在哪?”医师问道,目光立刻锁定在列浩扬身上。
林思欢连忙指引。
医师蹲下身,手法专业地检查列浩扬的伤势,当他触摸到列浩扬之前骨折的左臂,感受着那已经初步愈合的骨骼和活跃的生命气息时,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他又查看了其他部位的伤口,发现许多较深的创伤竟然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
他忍不住抬起头,目光惊异地看着脸色尚有些苍白的白晓琛。
“这位小少爷……是您进行的紧急治疗?这……这愈合速度,堪称奇迹啊!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这般严重的内外伤稳定并促进愈合到这等地步!您的治疗术实在令人惊叹!”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敬佩。
白晓琛对此只是轻轻一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
列浩扬听医师的话,更感受到白晓琛他高超的能力和为他付出的努力,看向白晓琛的目光中感激更浓。
这时,列浩扬突然想起最关键的问题,连忙抓住医师的袖子,急切地问道:“医师,请问……我这样的伤,之后……之后还能参加比赛吗?”
他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充满了希冀。
医师愣了一下,随即带着些许嗔怪的表情看着他:“你这孩子,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一心惦记着比赛的事?不要命啦?”
但他看着列浩扬倔强而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白晓琛等人,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
“不过……唉,也算你运气好,遇到了这位小兄弟医术高超且救治及时。”
“你这身伤,若是寻常治疗,少说也得卧床十天半月,留下暗伤也未可知。”“但现在看来……骨头已经接续,内伤也稳定了,真是万幸。”
“只要你乖乖听话,好好休息,补充营养,配合后续的温和调理,静养两晚,应该……应该就能恢复个七八成,勉强活动或许可以,但剧烈战斗肯定不行,能否赶上比赛,还要看具体恢复情况和赛事安排。”
列浩扬听到这话,眼中瞬间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虽然“勉强活动”和“剧烈战斗不行”像一盆冷水,但至少不是完全绝望。
“两晚……还有机会……”他喃喃道,对白晓琛的感激之情更是达到了顶峰。
这份恩情,远不止是治疗伤势那么简单。
医师转身对身后的助手吩咐道:“来,把担架放平,小心抬这位小兄弟去医疗站,需要观察一晚,确保没有反复。”
助手们上前,准备抬起列浩扬。
列浩扬却有些抗拒,挣扎着想自己站起来:“不、不用麻烦去医疗站了...我感觉好多了,可以自己走回去...我爷爷还在家等着,他一直没见我回去,肯定会担心的......”
他顾虑着铁匠铺的爷爷,也不想再给白晓琛他们添更多麻烦。
白晓琛看穿了他的心思,俯下身,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声音不容置疑:“浩扬,听话。你现在需要的是专业的观察和安静的休息。”
“爷爷那边,你放心,我们等下就去铁匠铺,亲自告诉列爷爷你没事,只是需要在朋友这里商讨一下明天比赛的战术,可能会晚些回去,让他不必担心。”
“现在,你的任务是好好养伤,恢复体力,其他的都交给我们,好吗?”
对上白晓琛那清澈、温柔的关切眼神,列浩扬只觉得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所有逞强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脸颊微热,耳垂不受控制地泛起明显的绯红,目光闪烁了一下,最终败下阵来,小幅度的点着头,声音细若蚊呐地应答了一声:“好……谢谢你们。”
傅淳、墨松霖、叶枫诚、林思欢四人看到白晓琛温柔安抚列浩扬,列浩扬羞赧依赖。
四人眼神交汇,达成无形默契。
他们神色各异,但都从对方眼中读到带危险意味的讯号,是对“所有物”被觊觎的警觉审视。
只有林思乐,看着被抬上担架的列浩扬,又看看神色各异的阿欢和伙伴们,左顾右盼,满脸写着疑惑,完全没搞懂这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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