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文则又交代了一些细节,便去准备法器。白薇独自站在池边,望着深不见底的池水。
她能感觉到,池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本能的吸引——与她体内那丝寒月谷灵韵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锁龙钉……”她喃喃自语。
若这东西真能操控地脉,绝不能让苏胤得到。
但她现在,又能做什么?
夜幕降临。
子时,伊藤文则在池边摆下奇异的阵法:七盏青铜灯按北斗方位排布,灯油猩红,散发刺鼻气味。他换上东瀛神道教的白色祭服,手持一柄镶满宝石的短杖,口中念念有词。
白薇按吩咐站在池东,手握双刃,全神戒备。
仪式开始。
伊藤文则的吟诵声越来越高亢,七盏青铜灯的火苗猛然窜起,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的图案。池水开始翻涌,雾气凝结成团,在山风中扭曲变形。
突然,池中心出现一个漩涡!
漩涡越转越快,池水向四周排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阴冷、暴戾、充满怨恨的气息从漩涡深处涌出!
“来了!”伊藤文则厉喝,“影子小姐,守住!”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从漩涡中冲天而起!它们没有实体,如烟似雾,却发出凄厉的尖啸,直扑伊藤文则!
白薇身形一动,双刃舞成一片幽蓝光幕,挡在伊藤文则身前。黑影撞上光幕,发出“嗤嗤”灼烧声,尖叫着后退。
但更多的黑影从漩涡中涌出!它们不再攻击伊藤文则,而是如潮水般涌向白薇!
压力陡增。
白薇咬紧牙关,将身法催到极致。双刃如穿花蝴蝶,在黑影群中穿梭、切割。每一次斩击,都有一道黑影消散,但又有更多补上。
她渐渐感到吃力。这些黑影并非实体,而是地脉怨气所化,斩之不尽,耗之不绝。
更糟糕的是,她体内那丝寒月谷灵韵,此刻正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仿佛受到池底某种存在的强烈吸引,要破体而出!
“稳住心神!”伊藤文则的声音传来,“它们在引动你体内的地脉气息!压住它!”
白薇强忍不适,继续苦战。
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时,伊藤文则的仪式终于到了最后阶段。他猛地将短杖插入地面,双手结印,大喝一声:
“镇!”
七盏青铜灯同时炸裂!猩红的灯油化作火焰锁链,射入漩涡深处!
池底传来一声沉闷的、仿佛龙吟般的嘶吼!
紧接着,一道暗金色的光芒从漩涡中缓缓升起——那是一枚长约三尺、通体刻满符文的黑色长钉!钉身缠绕着无数细密的金色锁链虚影,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镇压之力。
锁龙钉!
伊藤文则狂喜,伸手就要去抓。
但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白薇体内那丝寒月谷灵韵,终于冲破压制,化作一道淡金色流光,射向锁龙钉!
两者接触的瞬间——
轰!
金光炸裂!锁龙钉剧烈震颤,缠绕其上的金色锁链虚影寸寸崩断!池底那声龙吟骤然高亢,充满了痛苦与愤怒!
“不——!”伊藤文则目眦欲裂。
但已经晚了。锁龙钉表面的符文迅速黯淡,那股镇压之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狂暴、混乱、仿佛脱缰野马般的地脉龙气,从池底喷涌而出!
天池峰剧烈震动!山石滚落,池水倒灌!
白薇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她看着那道冲天而起的龙气,心中一片冰凉。
完了。
锁龙钉……废了。
苏胤的计划,失败了。
而她,恐怕也活不成了。
两日后,清晨,石矶镇外。
一支八人的“商队”整装待发。江小年扮作少东家,穿着藏青色长衫,外罩皮袄,脸色仍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白芷扮作他的姐姐,瑶光则扮作丫鬟。公孙启依旧是邋遢老道模样,背着药箱。六名墨卫皆扮作伙计和护卫,赶着三辆满载“货物”的马车。
墨渊、玄禺居士等人送到镇口。
“此去琅琊山,快则十日,慢则半月。路上若遇险,以安全为重,不可强求。”墨渊再次叮嘱。
江小年点头:“墨老放心,我们明白。”
玄禺居士上前,将一枚玉符塞入江小年手中:“这是我以云梦泽秘法炼制的‘定神符’,关键时刻捏碎,可保你神识清明,不受外邪侵扰。地脉节点共鸣时,或许有用。”
“多谢师父。”
“走吧。”公孙启催促,“再耽搁,天黑前赶不到驿站。”
众人翻身上马或上车。江小年回头看了一眼石矶镇,看了一眼镇口那棵老槐树,然后转身,扬鞭。
马蹄踏起尘土,车队缓缓向东,驶入晨雾之中。
墨渊望着车队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担心?”玄禺居士问。
“担心,但也期待。”墨渊缓缓道,“这孩子,注定要走一条不平凡的路。这趟远行,或许会让他真正成长起来。”
玄禺居士点头,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天目山。
“我倒更担心那边。”他低声道,“这几日,天目山地脉波动极其异常,似有大变。”
墨渊神色一凛:“需要派人查探吗?”
“不必。”玄禺居士摇头,“若有变故,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现在,先顾好眼前吧。”
两人转身回镇。
远处,车队已变成几个黑点,消失在山道尽头。
而在更远的东南方向,天目山天池峰上,苏胤正对着已成废铁的锁龙钉,脸色铁青。
白薇跪在一旁,浑身是伤,垂首不语。
“你体内,何时有了地脉灵韵?”苏胤的声音冰冷如刀。
“属下……不知。”白薇低声回答,“或许是寒月谷那次……”
“好一个不知。”苏胤冷笑,“伊藤先生重伤,锁龙钉被毁,地脉龙气暴走……白薇,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白薇没有说话。
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
苏胤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道:“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白薇抬起头。
“江小年离开石矶镇了。”苏胤缓缓道,“去琅琊山。我要你去追上他,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然后——”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把他带到‘该去’的地方。”
白薇瞳孔骤缩。
“怎么?不愿意?”苏胤俯身,捏住她的下巴,“还是说,你宁愿死在这里?”
白薇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一片死寂:
“属下……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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