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那句轻飘飘的“请问，你们这里，接受‘换神’业务吗”，像是一根无形的探针，穿透了神国的壁垒，精准地，扎进了【天国神界】那至高无上的世界意志之中。
霎时间，那片由无数浮空岛屿构成的、充满了圣洁与秩序气息的世界，猛地一滞。
所有正在吟唱赞美诗的唱诗班，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正在彩虹桥上巡逻的、身披光辉铠甲的天使军团，动作瞬间僵硬。
就连那高悬于神界顶端，普照着整个世界的、由纯粹信仰之力构成的“永恒烈阳”，光芒都出现了不正常的、剧烈的波动。
一股被惊扰、被触怒、被亵渎的意志，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苏醒了。
“何方……邪祟！”
一个宏大、威严、充满了神圣裁决之意的声音，在吴良的神国之中回荡。
这声音，与之前的旧神不同。
它更加凝聚，更加纯粹，也更加……傲慢。
仿佛，它就是唯一的真理，而所有与它不同的，都只配被净化。
“哦？反应还挺快。”吴良掏了掏耳朵，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邪祟？这个词，我喜欢。”
他身后的女神们，则一个个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
尤其是菲欧娜，这位曾经的神圣教国圣女，在感受到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圣光”气息后，她那双一边纯白、一边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混杂着厌恶与怀念的复杂光芒。
“主人，”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在吟唱圣歌般的韵律，“他们的‘光’，不纯。”
作为“信仰”概念的化身，她能最直观地，感受到对方那信仰之力中，所夹杂的、隐藏在圣洁表象之下的、独断与偏执的杂质。
“不纯，才好玩嘛。”吴-良笑眯眯地说道，“太纯了，我还怎么‘提纯’？”
他没有理会那个愤怒的意志，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眼前这群莺莺燕燕、刚刚完成了“最终进化”的女神们。
“好了，丫头们，别急着去‘传教’。”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和善的、仿佛邻家大哥哥般的笑容。
“在去新世界‘团建’之前，我们得先解决一下，这些赖着不走的、旧时代的‘垃圾’。”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向了竞技场那片已经化作数据流的王座。
在那里，那十几只由旧神转化而成的、q弹爽滑的史莱姆，正在瑟瑟发抖。
在吴良将女神们，一一提升为“概念”化身的时候，祂们，这些曾经的旧日支配者，才终于，彻彻底底地，理解了这个男人，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掠夺神格，那只是小孩子的把戏。
而这个男人，他所做的，是“定义”！
他，在定义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在定义“神”这个概念本身！
恐惧，已经无法形容祂们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种，作为“程序”，面对“开发者”时，源于最底层的、无法反抗的……绝望。
祂们终于明白，所谓的“万界争霸”，所谓的“神之游戏”，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个男人的一场梦。
而现在，梦，醒了。
做梦的人，要来，清理这些在他梦里，到处乱跑的“臭虫”了。
“你……你不是已经赢了吗？”
那只编号为“01”，由“秩序”旧神化作的、最透亮的史莱姆，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充满了哀求的意志波动。
“你已经找回了所有的权限，你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们？”
“放过你们？”吴良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他走到那只史莱姆面前，蹲下身，伸出手指，饶有兴致地，戳了戳它那富有弹性的身体。
“噗叽。”
史莱姆的身体，被戳得凹陷下去一块，然后，又缓缓弹回。
手感，意外的不错。
“我问你一个问题。”吴良看着它，笑眯-眯地问道，“如果，你家里养了一群宠物猪，你每天好吃好喝地喂着它们。结果有一天，你出差回来，发现这群猪，不仅学会了开门，还占了你的卧室，睡了你的床，甚至，还想把你，也抓回猪圈里，当成它们的宠物。你会怎么做？”
编号“01”的史莱姆，沉默了。
它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任何一个正常的、有脑子的生物，都知道答案。
吴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我这个人，其实很懒的。”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声音，也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本来，把你们变成史莱姆，扔到神国里，当个扫地机器人，也就算了。毕竟，废物，总要利用一下。”
“但是……”
他的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在我‘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日子，对我，动了杀心。”
“虽然，你们那点可怜的力量，连给我挠痒痒都不配。”
“但是，态度，很重要。”
“在我看来，所有对我亮出过爪子的敌人，都只有一个下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宣告了最终的审判。
“那就是，从‘存在’这个层面上，被彻底抹除。连成为数据，被回收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落下的瞬间。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于最本源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史莱姆的意志核心。
祂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不是死亡。
不是毁灭。
而是，比那恐怖一万倍的……虚无。
“不！”
“我们错了！我们愿意献上我们的一切！我们的本源！我们的记忆！只求您，留下我们存在的痕迹！”
“我们可以成为您最忠诚的狗！我们可以为您，征服万界！”
十几只史莱姆，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最后的、歇斯底里的求饶。
亿万年来所积累的、作为神只的尊严与高傲，在“彻底消失”的恐惧面前，被碾得粉碎。
然而，吴良，只是静静地看着祂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像在看一群，即将被执行“格式化”命令的、无意义的乱码。
看到吴良那冰冷无情的眼神，那只编号为“02”，由“战争”旧神所化的、颜色最深、看起来最暴躁的史莱姆，终于，陷入了最后的疯狂。
“既然不给我们活路！那就一起死吧！”
它那q弹的身体，猛地，膨胀了起来！
它要自爆！
它要将自己那残存的、最后的一丝“战争”本源，彻底引爆，哪怕，不能伤到那个男人分毫，也要用自己的毁灭，来溅他一身血！
然而……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它那膨胀到极限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吹得过大的气球，悬停在空中，却迟迟，没有爆炸。
“想自爆？”
吴良那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悠悠响起。
“不好意思。”
“在我的一亩三分地里，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那只“战争”史莱姆，就像一个被扎破了洞的气球，瞬间，干瘪了下去。
它体-内那股狂暴的、即将引爆的能量，被一股更加霸道的力量，强行，抽离、抚平，最终，化作了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连自爆，都做不到……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所有旧神，最后的心理防线。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不见底的黑暗，将祂们，彻底吞噬。
吴良，看着这群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反抗意志的“资产”，满意地点了点头。
火候，差不多了。
是时候，进行最后的“回收”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他没有打响指。
他只是，轻轻地，握拳。
“不——！”
伴随着一声声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最后的意志悲鸣。
那十几只由旧神所化的史莱姆，无声无息地，开始，分解。
祂们的身体，化作了最纯粹的、构成本源的法则符文。
“战争”、“毁灭”、“凋零”、“永恒”……
一道道曾经代表着至高无上权柄的法则，在这一刻，被强行，从祂们的“存在”中，剥离出来。
然后，如同受到了某种牵引的、温顺的溪流，缓缓地，向着吴良的身后，那十一位静立不动的女神，流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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