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哈韦沙漠的热浪能将空气熔穿。
地表温度五十度，鞋底踩上去滋滋作响。约书亚树在热浪中扭曲变形，秃鹫在头顶盘旋。
除了风，一无所有。
直到引擎的怒吼撕裂死寂。
“轰——！”
一辆重度改装的雪佛兰肌肉车冲入视野，扬起的沙墙高达三层楼。没有路，没有导航，只有碎石、沙丘和坑洼的地面在车轮下疯狂颠簸。
李衡戴着护目镜坐在副驾。
驾驶座上，查理兹·塞隆双手死扣方向盘，汗水沿着脖颈往下淌。
她那阿玛尼套装早不知扔哪儿去了。只穿着湿透的白背心，军绿工装裤溅满油污。风把短发吹得凌乱，脸颊蹭着一道黑色油印。
李衡扫她一眼。
此刻的她，已没有半点女明星的影子。但那双眼睛，像要吃人。
“太慢了！”李衡在轰鸣中吼道，“就这速度？花瓶角色还在等你！”
“闭嘴！”查理兹吼回去，油门猛踩到底。
风声和引擎声混成一片。她从昨天开到现在，连推车、挖沙、换胎都亲力亲为。
李衡没帮过一次，连句鼓励都没有，反而几度冷笑：“你还是更适合待在空调房。”
她不想认输。
尤其不想在他面前低头。
眼前，一道陡坡拦住去路。
查理兹没有减速。她咬牙，油门踩死。
“轰——！”
引擎发出撕裂般的咆哮。车轮空转卷起砂石，猛然抓地，车身向陡坡冲去。
车身腾空。失重。
心脏窜到嗓子眼，湛蓝天空在眼前倒转。
“轰”的一声，车子重重砸落。减震器几乎压断，车身剧烈晃动，尾部甩起，眼看就要侧翻。
查理兹下意识去踩刹车。
“反打方向，给油！”
李衡一把抓住方向盘，声音压着股狠劲，“别停！冲过去！”
两人的手在方向盘上交叠。
查理兹咬紧牙关，听从指令，油门死死踩住。
车身惊险漂移后渐渐稳住，卷起漫天烟尘，硬生生冲上戈壁。
车速飙到一百二十迈。
风沙如刀片刮过脸颊，引擎热浪炙烤大腿。
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在体内炸开。
查理兹猛地仰头，对着空寂沙漠放声大笑。
她想起游艇上的香槟、红毯上的晚礼服，那些精致而虚伪的笑容。
去他的。
她不想再演了。
这才叫活着。
油箱警报灯亮起，车速渐缓。
车子停在悬崖边。
查理兹双手仍紧抓方向盘，呼吸急促。
引擎熄火，世界骤然寂静，只剩两人的喘息与金属冷却的“咔哒”声。
夕阳把整片沙漠染成暗红。
查理兹瘫在椅背上大口喘气，胸膛起伏不止。汗从脖颈滑下，浸透衣料。她闭了闭眼，嘴角却在笑。
“你他妈玩命啊？”李衡看着她，声音里带着笑意。
她转过头，嗓音沙哑，脸上带着神经质的笑：“跟你学的！”
李衡摘下护目镜扔在仪表盘上。他解开衬衫纽扣，整个人早已被汗水浸透。
他侧头看向身边这个狼狈却耀眼的女人。
夕阳余晖勾勒她的侧脸，那道油污如战纹刻在皮肤上。
“感觉如何？”李衡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查理兹接过猛灌几口，水顺嘴角流下，打湿胸前衣料。
“感觉……”她擦擦嘴角，望向窗外壮阔落日，眼神迷离，“好像活过来了。”
她转回头直视李衡：“我通过了吗？”
李衡没有直接回答。他看着她，沉默数秒。
“昨晚你问，为什么是这里。”他声音沉如戈壁底下滚动的碎石。
查理兹注视着他。
“我见过太多演员，”他语速缓慢，“在镜头前学会疼痛，在红毯上练习野心……但他们忘了真实是什么感觉。”
她握瓶的手指收紧。
“你不是她们。”李衡转过头，目光像沙漠正午的太阳一样烫人，“看到那个陡坡，你竟然没有减速。”
他突然伸手，用沾满沙尘的拇指擦过她脸颊那道油污。
“你身上有股疯劲，查理兹。”说到这里，李衡顿了一下，“所以……那角色是你的了。”
查理兹呼吸一滞。
落日余晖在她瞳孔里燃烧，那眼神太直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那……莫妮卡呢？”
她突然抛出这个问题。
李衡的瞳孔微微一缩。
查理兹盯着他，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那晚游艇走廊里的声音，像根刺在她心里扎了很久。
“那天在游艇上，”她声音很轻，却带着挑衅，“你们在房间里也是这么‘试戏’的吗？”
空气瞬间凝固。
李衡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油污、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女人。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了。她在逼他，试探他的底线，也在宣示她的欲望。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带着欣赏。
“怎么？你在吃醋？”他问。
“不是。”查理兹摇头，手顺着他的手臂滑上去，指尖带着粗糙的触感，“我在好奇。”
她凑到他耳边，气息滚烫，声音如在沙漠里磨砺过的沙砾：
“好奇……到底要疯成什么样，才能让你失控。”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危险而迷人。
“李，你敢带我在荒原上飙车……”她凑得更近，“那你敢不敢，就在这儿，再疯一次？”
李衡就这么看着她，心跳加速。
就像刚才飞越陡坡时一样。
“你知不知道，”李衡盯着她，“在这儿失控了，可没人救你。”
查理兹突然笑了，笑得放肆而明亮。
“如果我怕，就不会坐上这辆车。”
她解开安全带，动作干脆利落。
下一秒，她跨过档杆，一把揪住李衡的衣领，狠狠吻了上去。
吻得凶狠，像在撕咬。
汗水的咸涩、沙尘的粗砺、压抑太久的情感，全在这个吻里爆发。
未褪的肾上腺素转化成更炽热的冲动。
李衡反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
在这片无人的荒漠悬崖，在这辆滚烫的车里，查理兹终于找到了她要的答案。
沙漠的风在车窗外呼啸。
远处，夕阳将天空烧成血色，映照着这辆在荒原上孤独而疯狂的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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